乔磊一愣,眼神里闪过一丝迟疑。
马星遥道:“你信不信,乔伊肯定能活下来。”
乔磊沉默两秒,深吸了一口气,低声自语:“对,差点忘了他们仨……”
乔磊抬起头,眼神重新聚焦,声音低沉而坚定:“走,咱们先找到乔伊,再一起想办法——干这一票大的。”
马星遥在一旁点头,语气略显沉重:“咱得把大家拉在一起,才能有一线希望。”
王昭脸色依然微白,身体的疲惫让她几乎难以支撑,但她依旧紧握布带,眼中带着一丝决绝:“乔伊他们肯定还活着。”她的话虽然轻,但背后却是深沉的信念。
张芳轻轻点头,咬着牙说道:“不然,这个世界就太不公平了。”她的声音带着一股无声的愤怒,那种对命运的抗争几乎要从她的眼睛中溢出。
正当四人讨论着如何行动时,井下的喇叭突然响起:“明天上午九点,大厅中央有文艺表演,各军官届时参加留好人员维持秩序……”声音冷漠而机械,几乎没有任何感情。
“文艺汇演?”刘小利低声重复了一遍,眉头微微一挑,“说不准明天能在那儿碰到乔伊他们三。”
乔磊眼中闪过一丝希望,但很快又被现实压制住。他们依然不知道这些日本兵住在哪里,只能顺势找个地方暂时休息。
四人继续在矿井中徘徊,边走边观察有没有可以休息的地方。终于,他们现了一个简易食堂——一个临时搭建的废铁棚。
食堂里,食物被从大铁桶中一瓢一瓢地舀出,倒入凹陷的铁皮盘子里,呈现出一副令人作呕的景象。
今天的配餐:
米糠掺沙饭,颗粒未煮透,咬下去有明显的石砂感;
咸汤,热水加盐,无油,浮着几丝不明物质;
霉的高粱粉做成的“兴亚面”,灰黑色,质地黏腻;
盐水泡的黄豆,已经有异味,却不臭——只是死寂般的静止。
矿工们排着队,拿着铁盘子,机械地领取着食物。他们一句话不说,面无表情,仿佛这一切都已经成了生活的常态。
乔磊摸了摸自己空空的肚子,确实饿得难受。虽然知道如果混进日本兵中吃饭,肯定会被识破,但他还是走过去检查了一下食物。“检查伙食!”他用蹩脚的日语说道。
他拿到一份食物,递给马星遥。马星遥迟疑了一秒,最终还是低头吃了两口,吃得很慢,但每一口都像是硬生生地吞下去。“这是……给人吃的吗?”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羞愤,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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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昭拿起碗看了一眼,直接放下,冷冷说道:“我宁愿啃鞋底。”
张芳没说话,只是默默地坐在墙角,拿起那碗黄豆盐水,轻轻地喝了一口。她的眼神平静,仿佛在接受这个世界的荒谬。她不是不嫌弃,而是明白:在这个地狱般的环境中,每一口食物,哪怕是腐朽的,也代表着生存下去的希望。
吃完饭后,四人打算到居住区看看。跟着矿工队伍,假装巡视,他们经过了西侧第六棚。棚屋的地面是冰冷的石砖,二十多人挤在一张通铺上。铺席的头部,甚至只能枕着冰冷的砖头。有的人根本没有铺席,只能趴在地上,破旧的矿服是唯一的“被褥”。
“检查住宿条件!”乔磊假装实地检查的样子,进了通铺。
空气潮湿且闷热,屋顶不断渗水,冷冷的水滴打在人的脸上,却没有一个人去躲避。脚臭、煤尘、伤口化脓的味道,混杂着咳嗽和痰声,弥漫在空气中。每一口呼吸都带着咸腥的气息,令人窒息。
他们三人勉强找到一个角落坐下,王昭轻声嘟囔:“这还不如……厕所。”
马星遥没有接话,只是低垂着头,眼神空洞地看着前方,似乎不愿让任何人看到他内心的动荡。
张芳侧过身,看着身边的这些矿工——眼睛已经钝了的、伤口未愈的、还有一个青年正捡着脚上的烂肉往外掏蛆。周围一片死寂,没有人说话,甚至连眼神都变得麻木而冷漠。每一个人,都在用沉默抗争着被抹平的“存在感”。
此时此刻,三人终于意识到:他们不再是穿越者,也不仅仅是潜入者。他们已经成为了矿工的一部分。矿井不再是他们暂时的掩护地,而是他们接下来的生活。
而这一夜,成了他们进入这片地狱的第一晚。
大通铺里的空气厚重得像糊墙的湿泥。
没有所谓的“固定位置”——谁睡哪儿,全看你来得早,或者前一晚那个人是不是还活着。
乔磊、马星遥、王昭、张芳四人缩在最靠井壁的角落,一块破草席勉强盖住膝盖,身下是煤灰和汗水。
每个人都在安静地等“明天”。
他们在通铺窝了几个小时,饥寒交迫,身上的矿工服早已湿透黏,呼吸间尽是汗味、脚气和煤尘。
头灯早就没电,夜晚的光完全依赖那几根挂在墙上的煤油灯,时亮时灭,影子在墙上一晃一晃,像饿鬼在舔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