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卯时,闻褚醒来,没惊动沈听宜,由孟问槐穿戴整齐后,走出屋子。
他看到了候在廊下的知月,仔细叮嘱:“不用叫醒你的主子,朕会让人告诉皇后,今日免了昭嫔的请安。待会你主子醒了,立即叫人来乾坤殿告诉朕,朕让人给她送来补汤。”
知月心里一喜,连忙道:“多谢陛下恩典。”
昨夜疲乏,沈听宜一觉醒来,已经到了早膳时辰。
知月听到动静,立即进屋将沈听宜扶起,欢喜之色溢于言表:“主子可醒了,御膳房已经将主子的早膳送来了。”
沈听宜看着外面的日光,蹙了蹙眉,“什么时辰了?”
"快要巳时了。"
知月雀跃地道:“主子放心,陛下吩咐奴婢莫要吵醒您,今日您也不用去凤仪宫请安,主子且安心用膳。”
若无大事,这时候凤仪宫的请安也要结束了。
沈听宜揉了揉眼睛,没再说什么。
如今既是宠妃,便也无需苦着自己。这是闻褚想要的,那便照做就是了。
浮云领着两位宫女进来伺候沈听宜盥洗后,陈言慎忽然悄步来传:“主子,玉照宫的云御女在昭阳宫外面求见。”
“云御女?”
这可是沈听宜的熟人了,她略一抬手,“将她带去正殿吧。”
知月自然也记得云意,当初沈钟砚在北城为官时,云意居住在安平侯府上,因着两个府邸离得近,她倒是时常与沈听宜来往。
“奴婢还以为不是安平侯府上的那位云小姐呢。这都进宫两日了,云御女才想起来给主子请安?主子当初可没少护着她。”
无事不登三宝殿。
沈听宜自然知道云意今日来目的不纯,不过这有何妨,宫里从来只有敌人,只有利益,人与人之间,讲情意也太可笑了。
她心里这样想,面上丝毫不显露。
“好了,知月,到底是我们的一位故人,如今也同我一样是宫中嫔妃,你不可无礼。去将皇后昨日赏的那新茶拿出来沏了,给云御女奉上。”
知月心不甘情不愿地应下,正欲退下,忽然想起帝王早上的吩咐。她私心里想给主子一个惊喜,也顺便在云御女面前彰显帝王对主子的宠爱,便忍着没说出来,到院子里招手叫来一个小太监,附耳细细叮嘱一番。
沈听宜不急不忙了地换了件襦裙、上完妆。
浮云默默地站在她的身旁,见她走向正殿时,才开口询问,语气里充满了关心:“主子不用早膳了吗?”
沈听宜瞧她一眼,温声道:“等我去正殿了,你再问。”
浮云愣了愣,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正殿里,知月已经给云意斟了两次茶。云意不好拒绝,两盏茶下肚,还不见沈听宜的身影,她便时不时往殿外看去。
沈听宜穿着上次闻褚送来的云锦襦裙,白与红两色相配,齐胸处绣着两条栩栩如生、活灵活现的锦鲤,臂弯搭着一条同色的披帛,轻盈飘逸地走进殿内。
云意看着她,不由自惭形秽,面上的笑意却是温柔:“妾身给昭嫔请安。”
沈听宜伸手将她拉起,亦是轻声细语:“你我好久不曾见了,不必这样生疏。”
“这几年一切可都好?”
沈听宜没有坐上主位,而是挨着她在案几旁坐下,轻轻拍了拍她的手,略感心疼:“瞧着你,倒比从前清减了许多。”
云意不想她的态度这样和气,一时松了口气,笑意更浓:“妾身一切都好,只是从北城来长安,路程遥远,一路上没休息好罢了。”
沈听宜弯了弯眼眸,“如此,我也放心了。”
云意点点头,捏着帕子擦拭着眼角的泪,感慨道:“原以为能在北城见到沈姐姐,没想到我们竟是在长安相见。”
沈听宜也叹息:“是啊,若非进了宫,我现在已经在北城了。”
云意动作一顿,没想到她会接下这句话。
若没有进宫,她这会已经是安平侯世子夫人了。这可是皇宫,她这样说出来,不怕犯了忌讳吗?
沈听宜却没察觉她刹那间的失神般,继续唏嘘道:“没想到,你也被安平侯府送进了后宫,真是世事无常。”
云意回神,浅浅一笑:“妾身自幼父母双亡,既得了安平侯府的庇佑,便该听从夫人的安排,就算不入宫,今年也是要嫁人的。”
安平侯夫人会将她送入皇宫?沈听宜并不信这句话,以她对侯夫人性子的了解,她做不出这样的事。
“身不由己罢了。”
沈听宜不动声色地道:“你如今在玉照宫,莲淑仪待你可还好?”
云意苦笑:“有什么好不好的,莲淑仪忙着协理后宫,连每日的请安都没让我去。”
“她不磋磨你,你也能安安稳稳地过日子,这已经是极好的了。”
若是换成了长乐宫,她可没这个福气。
然而这不是云意所想要的,莲淑仪虽然位分高,又协理后宫,可她没有圣宠,没有办法让她见到帝王。
云意眼神微敛,恬静一笑:“能与沈姐姐再相见,我在宫里也不会寂寞了。”
沈听宜轻声:“宫里一向热闹,莲淑仪喜静,玉照宫才清静一些罢了,你若喜欢热闹,下个月安福殿要举办荣妃娘娘的生辰宴,可不就热闹了?”
云意埋下头,声音闷闷:“可我只是御女,也有资格参加吗?”
“先前在毓秀宫学规矩时,尚仪大人说过,位列从五品才能进殿给皇后请安。除非初次侍寝,需要进殿向皇后三拜九叩,余下时候,妾身都只能跪在院子里磕头请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