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便又温声道:“这样吧,今日关铺子回家时,我们顺道去仁济堂找大夫瞧瞧,也好安心。”
顾笙并非讳疾忌医之人。
他深知这古代医疗条件有限,身体若真有小毛病,及早诊治才是正理,拖久了反倒麻烦。
张良这才勉强点头。
但接下来一整天,他几乎是抢着干完了所有重活累活,只让顾笙做些轻省的指挥调度。
傍晚时分,最後一只烤鸭也售罄。
两人利落地收拾好铺面,挂上“明日请早”的木牌,便一同朝城西的仁济堂走去。
医馆里弥漫着淡淡的药草香。
坐诊的老大夫李郎中须发皆白,手指搭在顾笙的腕脉上,闭目凝神,沉吟良久。
诊室内一时寂静,只有药童在柜台後捣药的笃笃声。
顾笙看着老大夫那久久不语丶微微蹙眉的神情。
心不由自主地悬了起来,各种不好的猜测在脑中翻腾。
难道是这两个月操劳太过,伤了根本?还是染上了什麽不易察觉的病症?
就在他心绪纷乱,几乎以为自己得了什麽棘手的大病时,老大夫终于缓缓睁开了眼。
原本严肃的脸上竟绽开了一个大大的笑容,连声道:
“恭喜,恭喜啊!这位夫郎,您这是有喜了!”
“脉象圆滑如珠,流利有力,已一月有馀!恭喜恭喜!”
这突如其来的消息,如同一个裹着蜜糖的浪头,兜头盖脸地砸下来,瞬间将顾笙砸懵了。
他整个人都僵在了诊凳上,脑子里一片空白。
唯有“有喜了”三个字在嗡嗡作响。
这阵子他全身心都扑在烤鸭店的生意上,起早贪黑,竟全然忘记了!
忘记了在这个世界,身为哥儿的他,是如同女子一般可以孕育生命的!
一股难以言喻的巨大暖流猛地冲上心口,直冲得他鼻尖发酸,眼眶发热。
他下意识地擡起手,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丶不可思议的轻柔,小心翼翼地覆上自己依旧平坦的小腹。
这里……这里竟然已经有了一个小生命?
是他和相公血脉相连的骨肉?是他和李修远的孩子!
他真的……怀了李修远的孩子!
巨大的丶纯粹的喜悦如同春日的暖阳,瞬间驱散了所有疲惫。
让他的指尖都微微颤抖起来。
张良也很是高兴,嘴角咧开一个大大的笑容,激动得语无伦次:“真……真的?公子!您……您有喜了?”
“太好了!这真是天大的喜事啊!”
“姑爷知道了不知该有多高兴!”
他搓着手,在原地转了个圈,想去扶顾笙又不知该从何下手,生怕碰着了那珍贵的腹中骨肉。
最後只小心翼翼地虚扶着顾笙的手臂,声音都有些发颤,“公子您快坐下,快坐下歇着!”
“从今往後,铺子里那些重活累活您可千万不能再沾手了。”
“都交给我,交给我和王叔他们!”
顾笙被张良这夸张又真诚的反应逗得心头暖意更盛,方才的震惊与空白逐渐被一种沉甸甸的丶近乎神圣的喜悦所取代。
他低头看着自己依旧平坦的小腹。
指尖能感受到掌心下温热的肌肤,一种奇异的连接感油然而生。
李大夫拈着胡须,看着眼前这对主仆一个激动无措,一个温柔抚腹的模样,也慈祥地笑了。
温声叮嘱道:“夫郎脉象强健,胎气稳固,实乃喜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