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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差临门拿人急（第2页）

卫璇早便与卫竹提过，遇到官差不可硬搏，便没做任何反应。打算之後在别处想办法。

两名衙役上前，一左一右抓住了卫璇的手臂，力道不轻。

“阿璇……”谢清晏心急如焚，还想上前理论。

卫璇对他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再冲动。

她没有任何挣扎，只是平静地看着那太监。那太监也洋洋一笑：“三小姐，请吧。”

她被衙役押着，向外走去。

兴庆宫内，鎏金兽首香炉里吐出缕缕清烟，是上好的沉水香，气味宁神。

太後端坐于凤座之上，一旁侍立的宫人连呼吸都不敢太重。

卫璇被带进来，依礼跪拜，额头轻触冰冷的地面。

上方没有立刻传来声音。

卫璇能感觉到一道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她看似平静，实则脑子一刻不停。

半晌，太後终于开口：“卫璇，你可知罪？”

卫璇恭敬道：“臣女不知身犯何罪，请太後娘娘明示。”

太後使了个眼色，身旁的女官便将那篇“大逆不道”的策论掷到她面前。

太後冷声道：“这白纸黑字，可是你写的？”

卫璇快速浏览了一遍，心中一惊，这篇策论不仅字迹像，连她文章中喜用实例，略带锋芒的文风都模仿了七八成。

然而核心观点却被完全扭曲，变成了恶毒的攻击。

她放下纸张，道：“回太後娘娘，此文笔迹看似与臣女相似，但绝非臣女亲笔所书。其内容更是荒诞不经，与臣女当日所写策论，截然不同。”

“哦？”太後凤目微眯，“那你当日，都写了些什麽？”

“臣女当日所写，主论‘开源’，核心在于‘惠商以增税基’。”

卫璇毫不迟疑，开始清晰复述自己文章的主要观点，“臣女提出，朝廷应简化商税，避免层层盘剥，使货物其流，商人敢于行远路，则税基自广；应整饬漕运，与信誉卓着之大商号合作，提升效率，使物资周转更快；还应扶持地方特産，如臣女经营的清溪庄稻米丶苏氏特色丝绸，形成规模，既可富民，亦能成为稳定税源……”

她将一篇完整的策论框架和核心论据娓娓道来，虽然不及原文精炼，但已能将那份寻求官民共赢的思路展露无遗。

太後静静地听着，手指还在摩挲着翡翠念珠。

待卫璇说完，太後才缓缓开口：“听起来，倒像是一篇不错的文章。可惜，哀家看到的那篇，满纸皆是怨怼与攻讦。”

卫璇叩首：“臣女恳请太後明鉴！此文虽形似，但其内核空洞狂悖，与臣女所思所想，乃至行事风格，皆南辕北辙！”

太後不语，只是静静地看着她，在那眼神下，仿佛任何思想都无地遁形。

卫璇吞了吞喉咙。空口白话的辩解最为无力。

“臣女斗胆，请太後细观此文。”

她擡起手，指向被扔在地上的策论，“此文攻击娘娘宫中用度，言及奢靡。然而，臣女经营苏氏锦缎庄，深知宫中采买用料，规制皆有定例，内务府核对严谨，岂容奢靡之说？此为其一不合逻辑。

“其二，此文暗讽……‘牝鸡司晨’。臣女虽愚钝，却也知太後垂帘，乃是先帝遗诏，陛下年幼时稳定朝纲之必需。且近年来，娘娘主导节俭宫内用度以充边饷，遴选女官以通民情，此乃为国为民之举，何来‘司晨’之祸？此文不辨是非，不论实绩，只知以恶毒言语攻讦，绝非潜心实务者所能为！”

太後道：“照你这麽说，是有人处心积虑模仿你的笔迹文风，构陷于你？”

“臣女不敢妄断，但事实如此！”卫璇擡起头，目光坦然，“臣女一介商贾之女，得蒙天恩，参与遴选，只求一官半职，以便日後立身。毁谤太後，于臣女有百害而无一利，臣女为何要做此自毁根基丶株连九族之蠢事？此于情于理，皆不通！”

“巧舌如簧。”太後却淡淡道，“或许你正是恃才傲物，欲以惊人之语博取出位呢？”

卫璇毫不犹豫地接口：“臣女若真想博取出位，大可在那‘开源’策论中，提出更为标新立异之策，譬如‘改革盐政’丶‘试行海运’，何须用此等自寻死路之法？臣女所陈‘惠商增税’丶‘扶持特産’，皆是脚踏实地，基于臣女亲身实践而来。臣女志在做事，而非空谈，更非狂悖！”

太後沉默了片刻，手指依旧拈着念珠。

她确实对卫璇有些印象，尤其是早便听闻江南寒潮时平价售棉的义举，都让她觉得此女不同寻常。

也正是这份印象，让她在盛怒之下，还愿意给卫璇一个当面陈情的机会，而非直接下狱。

“即便你所言有理，然则，空口无凭。你说此文非你所写，笔迹却如此相似；你说你志在实务，却也无法完全自证。哀家如何信你？”

这才是最关键的死结。

对方准备充分，几乎堵死了所有常规的辩解之路。

那人所替换的，不是一般的言论。

就算太後心中知道卫璇是被冤枉，可既然有人敢借着她的名声做这件事情，而最後还被轻拿轻放，那定然会传出不好的影响，像是开先例一般。

那将来她在後宫丶在朝中，又该如何自处？

卫璇心念电转。

或许，破财……可以免灾？

“太後娘娘，臣女无法自证此文非我所写，正如无人能证明它一定是臣女所写！此乃无头公案！然而，臣女愿以另一种方式，向娘娘证明臣女的忠心与价值！”

太後道：“讲。”

卫璇道：“臣女在复试策论中曾言，‘开源’之要，在于‘惠商以增税基’。然空谈无益，臣女愿身先士卒，为朝廷，为娘娘分忧！”

她掷（心）地（头）有（滴）声（血）道：

“北疆将士戍守边关，枕戈待旦，只为护我疆土安宁。臣女亦知‘天下兴亡，匹夫有责’！故此，臣女愿变卖名下三处盈利最佳田庄丶两间绸缎铺，并倾尽苏氏商号大半流动现银，凑足五万两白银，无偿献于朝廷，充作北疆边防军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