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是招到什麽宝贝了。
“好,等你们把泥竈搭会,把出行住宿丶客镖规矩丶水陆规矩背会了,就让你们走镖。”
李钱来这话可让周边屋子里的小子麽羡慕不已,一旦走镖,起码二两银子。他们来这里三年了,再不能走镖,就只能被丢出去了。不可能一直养着他们。
李钱来走後,章峥丶虎仔丶石墩三人面面相视,阳光下他们嘴角的白牙都在发光似的,满是希冀和野心。
石墩道,“要不了一月,我就可以回家给我娘吹牛了。”
章峥一想到把钱袋子给章小水,对方那惊讶欢呼的样子,肯定会围着他跑着笑着,把他转晕後说他哥真厉害。
也不知道章小水现在在干什麽,看看日头,应该刚吃过午饭,坐在屋檐下一边摸狗一边看周小溪他们编縧子吧。
估计没坐一会儿,又得下地干活了。
努力干吧。
三人回到屋子里,发现一切都整整齐齐的,原本地上丶床上杂乱的包袱衣裳鞋袜,都被收拾的规整,就连他们原本没铺的床板都铺好了褥子。
虎仔和石墩见毕恭毕敬低头弯腰的孙家村三人,大摇大摆的走进,唯独章峥阴沉着脸,瞅见自己包袱又被动一遍,他想扇人。
章峥忍了忍,怒火道,“谁叫你们动了,谁再碰老子东西,把你们骨头打断。”
孙家村三人老实的立马噗通下跪,“我们再也不敢了。”丶“就是想让大师兄们消消气。”丶“我们後面睡地铺。”
章峥道,“滚,不想看见你们。”
三人浑身痛的厉害,这会儿也确实要滚了,要滚去竈房後面烙杂粮粗饼子了。
人走後,还十分有眼力劲儿的想拉上门。
章峥道,“多事,臭死了散味儿。”
孙家村三人忙躬身离去,一副做小伏低姿态。
虎仔瞅章峥,在村子里没见脾气这麽大啊,真是有点难伺候哦。但是脾气大点怎麽了,他看就好,都是这些人先犯贱在先。
章峥清点了自己的包裹,一旁石墩眼尖,瞅见了章峥包裹里一件淡黄色肚兜,上面刺绣着一只四肢腾空奔跑的兔子,兔身雪白四肢爪子和鼻头丶耳朵都是粉红的。
石墩瞧了眼章峥,抓心捞肺的,但是不敢问。
章峥刚刚那麽生气是因为这个?
三人分配了床铺,毫不犹豫的把大通铺上的褥子都挤在一边去,那骡棚旁边的屋子就让孙家村的人睡去。
这架打的好啊,不然他们还得吃多少苦。
石墩和虎仔显然都想到这点,又忍不住嘿嘿得意笑。
刚刚那麽拽的打了一架,脑子都打没了,只管当下爽出口恶气就好了,但这会儿热汗变冷,充血的眼睛清明起来了。
这会儿他们怕是被全镖局的人盯着吧。学徒们都好说,明着来都不怕,暗着来……总有打瞌睡的时候。更何况,二门院子里还有七位镖师,据说这些镖师下面都有好些学徒认亲戚之类的。如今七位镖师带着人走镖没回来,倒是也能短暂安生一段日子。
如同一起上山打猎下河摸鱼一样,两人还是习惯问章峥意见。
接下来,他们要怎麽办?
镖局竈屋处,好些小子都光着胳膊,浑身只一件短裤头,一身的青紫伤痛红肿毫无遮掩,正拿活血化瘀的草药互帮互助。
一个个痛的龇牙,越痛就越骂。
“狗日的,那三个小子真不愧是山狗村的,疯狗一样!”黄金书龇牙咧嘴开了个头。
平时没人搭理他的,但这会儿,同样挨揍的他好像也成了大夥的自己人。
他一说其他人嘴里也骂。
“身手好了不起,等我大哥回来揍死他。”
“那姓章的小子太狂了,简直目中无人!”
“哈,你他娘的轻点,是揉淤青的地方啊,不是怼着破皮的地方揉!嘶,老子要是有他这样的身手,老子都能上房揭瓦了。听说还比我们小好几岁。”
“就是,叫老子喊他小大哥也行。”
“你们狗骨头啊,那三个小子不过是莽夫,走镖不仅要身手好,还得胆大心细谨慎周全,你看那三个小崽子有吗?这种人一出事,就出大事,有什麽了不起的。”
“那山狗村的人瞧着就刺头,不服管教不听从规矩,这种人镖师最厌恶,肯定不会让他们轻易走镖。怕毛毛躁躁意气用事坏了大事。”
这话好像有点道理,这种自恃身手走镖路上不听指挥,最後闹出事情的例子还不少。
一个个七嘴八舌,像是开了天眼把山狗村小子定了惨败的未来。不管咋样都安慰了他们这些十八九岁少年的自尊和傲气。
不过就是个空有力气的莽夫而已。
年纪太小,见识和心智哪能比得过他们。
早晚要吃亏的。
二门院子里,李钱来正和一养伤的镖师在桂花树下下棋,听着後院闹哄哄的议论动静,李钱来叹气道,“又少赚一笔。”
那养伤的镖师是之前护送一乡绅家眷去州府,路上被山匪抢劫,他为了救同伴左手臂伤了一刀。镖师名叫王天亮,看着瘦长,两腮凹陷,眉骨亮堂,虽然伤痛神情颓废但眼神清亮。
王天亮道,“那些小子们成天欺负人,你也不加管束。还只惦记着扣钱,这样做,咱们的镖局做不大。”
李钱来道,“在那群小子里都熬不过,还能指望他们出州府?走镖本就是命拴裤腰带的活儿,想赚大钱,就得各方面熬出头。”
王天亮无法反驳。他想了下道,“那山狗村的三个小子倒是意外不错,就是锋芒太盛,刚过易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