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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0190(第3页)

“大汉吸取前朝教训,约定:非刘氏为王,天下共击之。以同宗同姓巩固天下,以期手足互助、子孙相携。然而,子孙不孝,争相自立,经年内战、空耗国力,此亡于宗室。”

“大唐吸取大汉教训,不重用藩王,而重用臣子,节度使一职集地方军职、民政、财政于一身,成国中之国,因此藩镇割据,武将一跃而起。武将骄横,百年战乱,天下户口,几亡其半,人肉之价,贱于犬豕。”

“中间夹杂有远宗室而亲外戚者,养虎为患,外戚吞噬人主;有防外戚如防恶虎者,稍有僭越则以宦官辱之,内宦显隆,亡于宦官……”

“轮到大宋,该抑武重文了。”李茉手指轻敲着桌面,“这个观点,我是赞成的,重启文教,把礼义廉耻融入血脉,不要再发生如五代那等人伦惨事。但是,还是那句话,今时不同往日,高祖、曾祖、祖父已经把文教做得足够好,到了父亲手中,天下以读书为荣,满朝朱紫贵,尽是读书人。”

手指再次轻敲两下桌面,“所以,便可以全然放弃武将,自废武功了吗?天下不止大宋一家啊!真打起来,哪位先生能以血肉之躯抵挡刀枪?哪位先生愿意举族迁徙到边境,用九族性命担保敌人的品性?”

又是一片沉默。

众人不知道太子对历史的理解这样深刻,高度提炼概括的史实和结论,震撼得他们这些专职研究学问的大儒久久无言。

许久之后,晏殊咽了咽口水,第一个开口:“正因如此,大宋才更该修身自持,不给他国指摘之把柄,道德君子才能立于不败之地。”

李茉轻笑一声:“晏先生说的对,明天你就因左脚先迈进垂拱殿不合官家心意被处死。”

晏殊不说话了,处死什么的当然是玩笑话,但众人都听明白了太子言外之意,当掌握绝对暴力的人不想讲理,那道理一定就站在他那边。

宋祁拱手行礼,谨慎发言:“若我大宋德行冠绝天下,他国狼子野心、师出无名,天下人必定群起而攻之!”

李茉忍不住笑得更大声了:“所以,寇相公挽狂澜于既倒、扶大厦于将倾,却被贬雷州,天下人谁起了?攻谁了?死后三十年,才因爹爹仁慈,得以追赠。”寇相公说的是寇准,这种保护大宋江山社稷,使赵家免于三代而亡的大功臣被冤枉时,也没见谁来帮上他啊!

“还是说,宋先生真心相信天书,是道家信徒?”李茉又问了个更诛心的问题,你宋祁也是一代名儒,难道信真宗皇帝伪造的天书?为了拍皇家马屁,连信仰、道德都能抛却了?

文彦博在心里叹息,日后谁再夸自己能言善辩,他是不敢认了。和太子比起来,他又算什么?太子这么小,性情却与其父截然相反,坚毅、果敢更类太祖。这于他们臣子而言,难道是幸事吗?

文彦博这次把心里的叹息叹出声来,起身、出列、郑重行礼:“殿下对史学见解之深,臣拜服。然,前朝剑不斩本朝官,大宋自有国情。若殿下一味重用武将,有朝一日武将谋反,该当如何?”

第183章

“想过。”李茉郑重且平静回答这个问题:“在大宋,没有武将反叛的可能。首先,客观条件不适合。地方设置诸路各设转运司、提刑司、提举常平司、提举学事司、经略安抚司,职权交叉,官僚冗余,一人难以独揽大权。这是吸取大唐藩镇亡国教训的结果,也是当初如此设置官职的本意,更是如今冗官、冗军、冗费中最难解决的问题。”

“即便出现意外,战时特殊情况,突然权职归于一人,百年教育,忠君爱民之心深入骨髓,一旦反叛便是千古罪人,家族、故乡以此为耻。即便投奔他国,别国君主也不会善待此等叛徒。如今不是苏秦挂六国相印的时候,时移世异啊。”

“即便真有人能叛、敢叛,以如今大宋武将地位低下的局面,只要有一人站出来阻止,事情救不会成。”李茉玩笑道:“大宋养士百年,危难之时,总能有一个人出现吧?”

李茉环顾一圈,众人脸上已经恢复了恭敬的职场表情面具,对李茉的说法保持克制的沉默。

“我对在座诸位深有寄望,认为你们都是胸怀家国天下之辈,才会推心置腹说这些。大宋远没到一统天下的地步,若有一日,外族入侵,赵氏子孙自当死社稷,诸君……想想黄巢,想想五胡乱华吧,亡国灭种,天街踏尽公卿骨……”

李茉起身,准备走。在众人各有心思的沉默中,文彦博再次站了出来,他官职压的住人、资历更压得住人,他一开口,几乎就是代众人表态。

“殿下不满如今武将地位,有意提拔武勋,是否与曹家有关?”李茉因羊毛生意进入更多朝臣视野,羊毛生意最初托付曹家。

“唉……”李茉轻笑,“我就说你们爱多想。曹家为大宋江山立下汗马功劳,曹氏子弟鲜血撒遍大宋疆土,母后是因为曹家才被选为皇后,不是曹家因为出了一位皇后,鸡犬升天。父皇……罢了,不说了。”

帝后关系不睦世人皆知,在朝臣面前,李茉还是会演一演“子不言父过”。

“自古以来,夸赞一个人,总夸他文武双全,一条腿蹦不远,两条腿才能走路。”李茉伸出右手食指、中指,在左手掌心做出走路的姿势:“请诸位先生知晓,我不是要拔高武将地位,是要天下臣民各安其职。武将能打胜战、镇守边关,文官能兴文教、治理百姓,商人沟通四方、好好纳税,百姓安居乐业、不要犯罪,无需做惊天动地伟业,安享太平即可。”

“殿下仁德爱民,却不知心怀利器,杀心自起。若是武将拥有权位,岂能安于现状?若不以文抑武,君王何以约束骄横武将?”贾昌朝对武将的不信任溢于言表,只要读过五代那混乱历史,谁都会对武将心生警惕。

“既然话赶话到这份上,有些话我也不得不说了。贾先生,文臣就一定忠君吗?武将拿刀剑杀人,文臣拿言语杀人。他们能定义什么事对的,逼着君主做对的事情,对君主而言,又何尝不是软性失权呢?”

这话对一位自认忠君爱国的老臣而言,杀伤力太大了!

李茉走出房门的同时,“贾公!贾公!”的惊呼声不绝于耳,几人纷纷上前扶住这位老前辈,一位挎着药箱的山羊胡中年人快步进来,呼和道:“放地上、把人放地上,闪开,都闪开,不要耽误救治!”

李茉自认体贴,说的是“他们”,不是“你们”,还准备了大夫,以防万一。

坐回马车上,陈知理奉上一杯热饮,李茉接过,但没喝,只是抱在手里暖手。

曹欢愉把点心盒拿出来摆好,虚心求教:“殿下何必与他们说那么多,殿下天潢贵胄,他们只需听命就好。”

李茉引用了一句还没面世的名人名言:“为政嘛,就是把朋友搞得多多的,把敌人搞得少少的,团结一切能团结的力量。诸位老大人对朝政理解之深,远非我能比拟,人才嘛,越多越好。这也是我佩服官家的地方,他宽仁、文教之功甚伟,不知多少人青史留名。”

“殿下心怀大志,跟着殿下才能流芳千古!”曹欢愉拍了一记并不高明的马屁。

“还是要多听他们的想法,心怀大志和刚愎自用有时候挺像的。”

见李茉终于把热饮喝了,陈知理又续上一杯,笑道:“今日殿下礼贤下士,与诸位老大人畅谈,老大人也知殿下胸怀、抱负,再不会乱猜了。”

“是啊,我不喜欢藏着掖着,很多话当面说我还怕听的人不懂,反复说、来回劝,想改变一个人的想法,何其难。”李茉又捧着热饮暖手。

皇帝这个职业,是否应该对人说实话,有两种截然相反的论调。

有皇帝走神秘路线,他的心思需要人来“猜”,揣摩上意是臣子一辈子修炼的功夫。揣摩对了,飞黄腾达;揣摩错了,丢官去职。尤其皇帝有一些不好放在台面上的想法时,就需要佞臣来“体贴上意”。

李茉走坦荡路线,她所思所行,并无不可对人言的。大宋如今对道德君子的推崇到了变态的地步,对文臣的宽容也到了目无法纪的地步。之前有官员在发生瘟疫时封闭城门,弃城而逃,害死无数百姓。这样的人,居然只是贬官,启程时还有无数“同年”送行作送别诗。

礼教对女子的压迫也逐渐加深,即便是公主这样的身份,也被要求恪守礼教,伺候丈夫、孝顺公婆。在对公主的教育中,唐朝公主一直是反面教材,只有贞静、贤淑的公主才配得上士大夫作诗文赞颂,流传美名。

李茉不喜欢,他知道历史,所以走得很急。上有所好下必甚焉对他太慢了,他公开讲、反复讲自己的为政方略,顾不上这些思想与赵祯的不同,只希望聚拢更多志同道合之人在身边。

还是那句话,一个猴一个拴法儿,什么锅配什么盖。独子的稳固地位让他为所欲为,不怕赵祯在第二个儿子出生之前废了他。太子地位稳固,朝臣相互牵制不敢妄动,大宋没有像李斯那样的权臣,能为了保全自身,悍然违背君主意志,把不赞成自己政治主张的储君拉下马来。

也就在大宋能这么玩儿了。

李茉觉得自己天天讲、处处讲,他的想法应该人人皆知。事实上,那天在樊楼的人对此次聚会守口如瓶,太多犯忌讳的话,太子能说,他们不能传。

众人保持着克制的静默,感受到太子的诚恳,不在面上反对太子主张,只是静静观望。

赵概这老师当的更加兢兢业业,再有什么邀约也不去了,每天鹤玄宫、翰林院、家里三点一线,脚不往外踏半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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