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下被塞了一团厚厚棉絮,此地主人却不知去了何处。
他起身张望片刻,愤然挥爪挠了一通空气,赤瞳重新聚起一丝戾气。
人虽不在,但那道用于监视他动向的禁制大抵仍未散去。
天妖沿着墙根烦躁踱步几圈,倏而想到了什么一般,一骨碌翻出窗外。
赤色兽影在林间飞速穿梭,时不时灵活攀上树顶眺望。远处云海中隐现琼楼虚影,四周流转着晦涩难懂的梵文符箓,望之令人目眩。
——记忆体曾交代过他的阵眼未做丝毫掩饰,大大方方设在正东。几乎不用任何手段,轻易便能寻到。
尚不明那道无形枷锁防备他到何种地步,但眼下既然无人,便趁其不备先进去探探。
若被拦下,再随机应变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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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璇玑,青檀山顶。
一方寒玉悬于茫茫雾中,玉台边沿垂下枯莲七茎。上方正中央,浮着一架古铜浑天仪徐徐转动。
数千年未染尘埃的浑天仪上此时萦绕着一缕微弱的黑雾,正与漫天白雾交融,徐徐向四周侵吞,乍然望去像是素纸浸墨。
僧人半跪高台指尖掐诀,身下金莲光华大盛,无数经文自莲瓣升腾流转,化作用于测算的法咒试图拨开四面八方萦绕不散的雾气。
然而,任凭佛光如何推演,天机始终晦暗不明,只余下一丝转瞬即逝的毁灭气息在神魂中回荡。
莲台光华渐黯,终归沉寂。寂煊静坐其上,素来古井无波的面容,覆上了一层罕见的凝重。
莲境染墨,大凶之兆。
偏偏凶机之源,他竟测算不出任何蛛丝马迹。
不等他循着那丝气息继续深究,莲台忽而嗡鸣震颤。
寂煊下意识回眸看向天妖所在的禅室,眼底星河骤散,取而代之的是整个世外璇玑的清晰镜像。
禅室空无一人,反倒是云海中的琼楼下,本应平静的阵眼核心,混沌之力如被激怒的凶兽沸腾不止。
一小团赤色一动不动趴在其中,毛发被吹得凌乱飞舞,也不知是害怕,还是在全神贯注与突兀迸发杀机的阵眼相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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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咎几乎快整个将身体埋进地里,四周闪烁着无数刺目焰光,头顶厉风呼啸。
这些不知从哪儿冒出的风刃古怪得很,分明眼睁睁看着好几道扎扎实实穿透了身体疼得要命,偏偏挨了这么小半刻钟,浑身上下除了毛发凌乱些,看不出半点伤口。
无数透明结界将他囚困其中避无可避,只有低伏下身体摊成一张红绒薄饼才稍微好受些。
也不知还要维持这样的姿态多久。
他自认对危机足够敏锐,但闯入前,根本不曾察觉半点杀意。
该死的破烂地方。
无咎恼怒低头,正琢磨如何才能脱离眼下困境,不远处忽而传来一道熟悉的淡淡质问声:“你做了什么?”
“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