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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咎再醒来时,屋外早已风止雨停。
天高云阔,正值秋色清寒,临近正午仍掩不住拂面而来的风里丝丝缕缕的冷意。
天妖踏出门外,一眼便看到树下静思的僧人。像是算准了人睡醒的时间,寂煊适时睁眼,看向大步走来身旁的人:“我们该走了。”
无咎动作微顿,深深皱起眉:“又要带我去哪儿?”
一向泛黄的卷轴缓缓在人眼前铺开,上有朱笔勾勒:“从此处,绕行至山海楼。”
“这里不是片大漠么,荒无人烟,跟坟堆有什么区别。”无咎俯下身,勉力看懂那一串晦涩的图注,很是不满道,“为什么我不能继续留在玉阙?本大爷都还没玩够。”
“此地,不宜再久留。”寂煊抬头看了眼乌气漫布的天穹,语气淡淡,“待我们离开山海楼,你想去哪儿都行。你不喜管束,贫僧便任你去留。”
“此话当真。”
“嗯。”
无咎轻哼一声,以掌覆在脑后往树干随性一靠:“是不会再管,还是无需再管?”
“二者皆有。”
天妖抬眸望天,无端陷入长久的静默。
好一会儿才悠悠开口:“这世上,当真有并蒂优昙这东西的存在?”
“不知。”
“那山海楼,我就非去不可吗?”
“你当年刻意闯入璇玑,向贫僧求一线生机。”寂煊望向人紧绷的侧脸,抬手之际接住一片飘落的枯叶。
少顷,重新合掌垂首道:“至山海楼,就是你要的结果。”
无咎回眸,恰好与人视线错开。
谁也没再开口,空气陷入莫名凝滞。
半晌,他才收回目光,语气一如往日般懒散:“好,我跟你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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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匆匆忙忙地离开了都城玉阙,但他们并不急着赶路。
两匹马儿一前一后行走在宽敞的官道上,速度不快,无咎索性直接躺在马背,拉开那张刻满地形的卷轴,任马儿带着他自行晃晃悠悠跟上前头的人。
“接下来,是不是就要穿过萤水城?这什么地方?”
“嗯。”寂煊应了声,“那地方的景致,或许你会喜欢。”
天妖来了兴致,嗖的坐起身:“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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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他们到达时,整座城已被暮色笼罩。
城门处,一盏盏竹灯依次亮起,暖黄的光顺着城墙蔓延,与城中萤水河泛出的蓝光相融,交织成如梦似幻的色彩。
不过与别的城池有所不同,萤水城前种着一眼望不到头的矮灯草。草如其名,在夜色中泛着点点橘光,只在城门处开辟出一条宽约十尺的通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