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姐,他是谁?”
陆泾川那只搭在她肩膀上的手下移,放松地横在她胸前,指尖搭在她的肩膀上,形成一个半圈,下颚放到她肩头,将她完全牢牢锁在自己身前。
苏弱水动弹不得。
她深吸一口气,“是代王世子。”
“未婚夫。”
苏弱水与周宿一起开口。
苏弱水的声音被周宿压下去,陆泾川听到周宿的话,原本闲适的眼神瞬间凌厉起来。
他缓慢站直身体,看向周宿。
陆泾川比周宿略高些,审视的时候透出一股居高临下的锐利。
周宿却半点不落下风,他气质偏风流温润,有一种以柔克刚的意思。
周宿唇角带笑,又慢吞吞重复了一遍,“阿弟,我是你阿姐的未婚夫。”
陆泾川面无表情盯着他看了一会,然后低头看向苏弱水。
“是吗,阿姐?”
苏弱水无法辩驳,轻轻点了点头,然后她听到头顶传来一道很低的嗤笑声,像是气急了却反而笑了。
苏弱水感觉自己的手被人攥住,恶狠狠的,像是要将她的指骨捏碎,可她抬头去看的时候,发现隔着那个天狗面具,陆泾川看着周宿的眼神更吓人,像是要将他活剐了。
苏弱水突然就觉得自己也没有那么疼了。
画屏终于寻了过来,苏弱水得空喘息,提裙上了马车,没想到下一刻,戴着天狗面具的陆泾川也跟着钻了进来。
苏弱水现在出门都习惯坐小马车,出行方便不必跟大马车似得将大街堵得水泄不通。
原本少年时的陆泾川就生得高挑纤瘦,现在三年过去,男人的压迫感不减反增,整个人不说话站在那里,就足够令人心悸。
那是一种从沙场上带下来的血腥气质。
陆泾川一进来,画屏便没地方坐了,她下了马车随在马车后头。幸好街上人多,马车走得还没有人快。
画屏下去之后,马车内只剩下陆泾川和苏弱水两人。
苏弱水靠马车壁坐着,隔着一层帘子,外头的光色很难透进来,她只能瞧见陆泾川的轮廓身形,像一座小山似得坐在自己身边。
陆泾川自从坐进马车之后就没有说话。
他低垂着头,手肘撑在膝盖上,微微躬身,马尾随着马车的颠簸而轻微晃动。
可这份曾经的少年感已经消失,变成了摄人的凛然。
苏弱水感觉面前的男人熟悉又陌生。
“疼吗,阿姐?”
男人突然开口。
苏弱水搭在膝盖上的手被人托起,陆泾川摩挲着她微微泛红的手掌。
苏弱水摇头,“不疼。”
说完,她想抽开自己的手,指尖却被人攥住。
陆泾川侧过了身,他高大的身形俯下来,唇贴上她的指尖。
濡湿的触感从指尖到手背,再到手腕。
这样古怪的亲昵,苏弱水已经三年没有感受过了。
她以为她已经忘记了,可其实并没有。
男人一靠近,她就能嗅到他身上那股甜腥味,比之前更重了。像是从血水里泡过一遭,重回人世间的那种感觉。
苏弱水抬眸,男人那张戴着天狗面具的脸已经近在咫尺。
她呼吸一窒。
陆泾川勾唇,握着苏弱水的手贴上自己的脸,“阿姐替我把面具摘了吧。”
语气温柔,像刚才那股子浑身戾气的人不是他一样。
苏弱水的一只手被他握着,只剩下另外一只手,她倾身过去,摸黑找到面具的绳子,轻轻一抽。
面具掉了下来,男人的脸浸在黑暗里,苏弱水依旧看不清楚,只瞧见一点艳丽的轮廓。
马车停了,从北平王府的角门斜拐进去。
北平王府门口灯火通明,马车帘子被风掀起之时,光色透照进来,苏弱水终于看清楚了陆泾川的脸。
这是一张极具有冲击力的脸,艳丽到极致的美,像夏日里糜烂的花,少年时伪装出来的温和消失殆尽,眼眸之中浸满了野心。
北平王终究还是没有驯服这头恶犬,反而将他养得更加肆意妄为,原形毕露。
长久的戎马生涯也没有在陆泾川的脸上留下任何痕迹,这大概跟基因有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