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韫莬在沙上辗转反侧,一夜无眠。秦铮的存在像一座无形的山,压在他的胸口,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沉重的阻力。壁灯昏暗的光线勾勒出秦铮阅读时的侧影,安静,却带着绝对的掌控力,仿佛他是这片领域里永不松懈的守卫。
直到天际泛起灰白,秦铮才终于放下平板,起身。他没有看苏韫莬,径直走向主卧的方向,大概是去洗漱换衣。
苏韫莬僵硬地躺着,直到主卧的门关上,才敢小心翼翼地坐起身。晨光熹微,透过落地窗洒进来,却驱不散他心底的寒意。他看向沙上的手机,屏幕依旧漆黑,弟弟被设置了免打扰,他连一点微弱的慰藉都无法主动获取。
主卧的门再次打开。秦铮已经换上了一身笔挺的西装,恢复了白日里那个冷峻商界精英的模样。他手里拿着领带,走到客厅的落地镜前,熟练地打着。
整个过程,他没有看苏韫莬一眼,仿佛他只是房间里一件不起眼的摆设。
打完领带,他整理了一下袖口,这才将目光投向依旧蜷在沙上的苏韫莬。
“周管家九点会送早餐过来。”他的声音平淡无波,听不出任何情绪,“今天不会有人打扰你。”
说完,他走向门口。
“嘀”的一声,门锁开启。
苏韫莬的心脏猛地一跳,几乎是下意识地看向那扇即将开启的门。一丝微弱的、可笑的渴望不受控制地冒头——渴望自由,渴望逃离。
秦铮的手放在门把上,却没有立刻拉开。他停顿了一下,微微侧头,目光并未完全看向苏韫莬,却精准地捕捉到了他那一瞬间的期盼。
“别做无谓的事。”他的声音冷了几分,带着清晰的警告,“你知道后果。”
门被拉开,他迈步出去,随即关上。
“咔哒。”落锁声再次清晰地传来。
那点微弱的渴望瞬间被掐灭,只剩下更深的无力。他知道,秦铮所谓的“不会有人打扰”,意味着他依旧被锁在这间公寓里,只是换成了另一种形式的囚禁。
果然,九点整,门锁再次响起,周管家提着精致的食盒准时出现。她依旧带着职业化的微笑,布置好早餐,简单打扫,期间几乎不与苏韫莬交流,完成后便安静离开。
公寓里又只剩下他一个人。
和昨天一样,他像幽魂一样游荡,看书看不进,看电视心烦意乱,只能对着窗外呆。时间缓慢得如同凝固的琥珀。
下午,就在他以为今天真的会如秦铮所说那般“平静”地过去时,入户门的方向传来了电子音。
不是周管家来的时间。
苏韫莬瞬间绷紧了神经,警惕地看向门口。
门滑开。
这一次,来的不是一个人。
顾言澈和萧驰竟然一同出现在门口。
顾言澈依旧是西装革履,手里提着公文包。萧驰则穿着休闲夹克,手里晃悠着车钥匙,脸上带着惯有的爽朗笑容,但那笑容在看到苏韫莬的瞬间,收敛了些许,带上了一点不易察觉的复杂。
“韫莬哥,下午好。”顾言澈率先开口,语气一如既往的冷静平淡,他走进来,目光快扫过公寓,似乎在确认一切如常。
萧驰跟了进来,大大咧咧地往沙上一坐,眼神却忍不住在苏韫莬脸上逡巡:“哥,你看起来气色还是不太好哦?是不是昨晚没睡好?秦老大也真是的……”
他的话在顾言澈一个冷淡的眼神瞥过后,戛然而止,有些讪讪地摸了摸鼻子。
苏韫莬站在原地,看着这两个不请自来的人,手脚冰凉。秦铮的保证言犹在耳,此刻却像是一个冰冷的笑话。
“你们……怎么来了?”他声音干涩地问。
“秦铮临时有个跨洋会议,抽不开身。”顾言澈淡然解释,仿佛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他委托我们过来看看你有什么需要。”
委托?
苏韫莬的心不断下沉。所以他们之间的“共识”已经达到了可以互相委托“照看”他的地步了吗?
“我能有什么需要……”他低声说,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抗拒。
“看来是没有生活上的需要。”顾言澈推了推眼镜,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份文件,“那么,谈谈正事。这是公寓的过户协议草案,有些细节需要你过目确认一下。”
他又开始了。仿佛昨天苏韫莬的崩溃和签字都不存在,一切又回到了他那套理性高效的流程上。
苏韫莬看着那份文件,胃里一阵翻涌。
“我不看……”他后退一步,声音带着颤抖。
“啧,老顾,你就不能缓两天再说这个?”萧驰看不下去似的,站起身打断顾言澈,他走到苏韫莬面前,试图露出一个安抚的笑容,“哥,别理他。那什么,我是来给你送这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