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牙公见好就收,“还不是前面卖给你那个,他家里人找上门,非要我带路。”
小心觑着张庭的脸色,怕她不高兴,连忙找补道:“奴家告诫过那人别来打搅,可她是个犟骨头,奴家实在被缠得没办法,这才将人领过来。”
“不过和您家里那位聊得不愉快,刚被撵出来。”
宗家竟然还有漏网之鱼?
张庭挑眉,摩挲下巴,只觉怪异。
“无事。”又复问他:“你可知此人从何处来?”
崔牙公捏着帕子,老实回话:“奴家只看她一副外乡人模样,自称是那位的表姐,旁的一概不知。”
表姐?
宗溯仪正经表姐如今还在东宫关着呢,张庭心中有数了,此人约莫是沾亲带戚的旁系表亲,难怪没被清算。
解开疑云,张庭热情邀请崔牙公进去喝盏茶,不过崔牙公知道些深浅,连忙摆手说家中备好饭食,时候不早他要回去了。
张庭见状还多走了几步送他。
待踏入宅中,唤了林秀珍过来回禀,得知真是宗溯仪的表亲,便没放在心上。
之后一连好几日,韩秉月邀请张庭来府上顽,时不时发难考校她的学识,每每都能直击张庭薄弱之处。
为了避免闹笑话,张庭这些时日除开必要的活动,几乎都将自己锁在书房,恶补书籍,连罗子君邀她出门踏青都婉拒,更是将此事抛之脑后。
直到五日后,她从韩秉月府上出来,马车被人拦住。
拦车那人自称是宗溯仪的表姐,请张庭下车到一旁说话。
林忻回邸店之后,左思右想好几日,觉得表弟卖身契都被攥在别人手上,哪里又能做自己的主?索性便打算从崔牙公口中的那个张员外下手。
越想越觉得此法甚妙,但实行起来却困难重重,因为张庭只要上了马车,便一骑绝尘不见踪影,而林忻一接近张宅,宗溯仪便让林秀珍打她一顿。
今日还是林忻拼尽全力追着马车来到韩府,在附近蹲守三个时辰,这才终于将张庭拦住。
张庭徐徐下车,见林忻面容憔悴,神情窘迫,肚里还打着咕噜,特地邀请她到一旁的茶楼用些茶点。
林忻身无钱财,这一路走来受尽无数怠慢,本以为今日也会受到张庭冷遇,不曾想却得到对方盛情相待,一时间心头顿生好感。
张庭订了一处僻静的包间,待伙计上完茶点,还特意将点心往林忻那推了推。
她温和笑着,说道:“女君请用。”
林忻这日只用了个馒头,早已饿得发慌,也不跟张庭客气,狼吞虎咽将盘里的茶点扫尽。
见她吃得急,张庭还给她倒了杯茶水,递到她身前。
林忻正噎得慌,匆匆接过,牛饮下肚。
她郑重冲张庭拱手,“多谢张员外款待。”
张庭笑笑,说何必客气,问林忻今日为何出现在韩府附近,三言两语间和对方互称姐妹,又将她的底细摸个干净。
张庭垂眸沉思,原来是泰州府林氏,又是一名大族子弟。
“不瞒张妹妹,唉,我此次是为了表弟偷跑出来,家中震怒甚至断了我的钱财,不然我也不至于如此落魄。”
“说起这事,我实在羞愧,张妹妹可否看在我千里迢迢、远赴京都的一片真心上,放表弟出来,与我团聚?”
听了这话,张庭下意识打量林忻那张端正的脸,心想:多大的脸,我花了四千多两,你就想空手套白羊?
不过,她意识到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张庭起身,背对着林忻暗自思忖,面容冷肃,眼底一片黑沉。
不过须臾,她再转身时,面上温和,眼中笑意盈盈,只告诉林忻:“此事重大,明日妹妹再给你答复。”
能得到这样的承诺,林忻已经是意外之喜,她哈哈笑着,“好说好说。”
张庭作揖与她拜别,迤迤然离去。
林忻望着她远去的身影,遥遥感叹:好一个风姿卓约的佳女子!
……
张庭刚走到庭院,林秀珍便从垂花门追进来,递给她一封信,“小姐,您可算回来了!方才韩大人府上的婢子上门,给您传话,见您迟迟不归,便留下这封信回去复命了。”
张庭接过信件匆匆拆开,晃了一眼,心中了然。
“我知道了,你退下吧。”
林秀珍见她神情凝重,没敢问,点点头退出内院。
张庭甚至没有用饭,径直来到书房。
她随手将信件放在书案上,负手踱步,心中反复推演计策成功的概率,得到满意的几率才终于站定。
上回心软错失良机,这回可是老天送上门的好机会,若是辜负,不知得等到何时?届时京都可还有她的立足之地?
张庭冷沉的视线落在那封信上,她要留京备考,既需名师教导,又需师门的人脉为她铺路,朝中有人好做官,可不是随便说说。
这些时日,张庭和韩秉月交往密切,受她考校隐约摸到她的意思,今日收到这封信函,心中大定,上面请自己后日再过府一叙。
张庭明白,韩秉月这是要开诚布公收自己为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