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能让太皇太后离宫出京。”许执麓说这句话时,眼睛极亮,热烈炽火般,烫的祁郢呼吸凝滞。
态柔容冶,靓衣明眸。
恍了神的祁郢迟缓了语气,“哦,说来听听。”
许执麓将他的异常平静归咎于对方根本不相信自己所言,当即晓之以理,“神龛上的菩萨,请是请不下来的,要想她挪位子,只有一个办法,搬!”
太皇太后薄氏极为信佛,平常不是吃素就是吃花斋,在永寿宫的慈宁殿布置了一个大大的佛堂,每日都会花时间抄经念佛,说起佛理来也是头头是道。
“朕岂不知这个道理,但是她在宫中礼佛四十年,每年佛诞日才会去护国寺进香。”
想要搬动这尊大佛根本不可能,她不离宫,就是不想离开权力的旋涡,要搅动风云,为她的亲子戎州王坐镇京城。
“两年前我听说从西域小国流传过来一串佛珠,引起颇大风浪,最后因太皇太后一句,这样的佛宝要归国库,那串佛珠现在就戴在了太皇太后手上,可有这事?”
祁郢冷哼了一声,太皇太后说者有心,听者也有意,自然有的是人费尽波折得了那佛珠拿来孝敬她。
许执麓看他眼神就知道为这事不爽着,偏她还要挑起来说,“薄氏一门三侯,除非抄家灭族,否则其势根本无法彻底拔除,但是参天树也赖其根,只需太皇太后……薄氏翻手可覆,戎州王又何曾堪为陛下之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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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中不知多少人说戎州王狼子野心,威胁他的帝位,许执麓却说那人都不配为他的敌人。
祁郢闻言差点没笑出声,他忍了忍,笑意却从眼里汹涌而出,有些人看着清高,竟如此艳媚巧言!
“朕还是欣赏你桀骜不驯的样子。”
许执麓一噎,昏君是又昏了,一天天总犯病是什么毛病,她没好气的翻了下眼皮,美目含嗔,“野豚不食糟糠香。”
面皮白净、温文尔雅的祁郢一时讷言,这是骂他?
大抵是挨了骂才高兴,许执麓不惯他的毛病,还是接着说自己的想法,孝字一笔压死人,她知道祁郢宁愿受薄氏掣肘,也不能对自己的皇祖母‘下手’,所以——报仇的机会让她来!
“臣之定计,往生局!”
祁郢倏然正色,眸光犀利的似穿透她的身体直达内心,自开蒙,识字,读书,知礼……他不信谶纬,不信神佛,虽尊儒道,但也不信天命之说——冥冥之中,他竟然生出一股不祥预感。
“净土往生之说,念佛即观心,观心即念佛。”许执麓的想法还是雏形,但她仍旧娓娓道来,因为她相信祁郢就是昏犯病也能明白此计之毒辣,此计之绝妙!
常言道,杀人诛心,但他们不杀人,只诛心。
诛那老虔婆的假佛心!
“设此往生局,惟愿太皇太后能遂愿寻得真妙佛法——”早登极乐!许执麓早两年就知道太皇太后礼佛数十年,对佛法熟通,但其实并不深信,她只信自己!为了追求内心的安宁,才将佛法披在身上,掩饰满身罪恶。
‘恶鬼也配信佛?’许执麓深恶痛绝这种虚伪狠毒之人。
祁郢早些年为了刘太后也没少陪着抄一下佛经,所以很快就洞悉了往生局的核心是人之妄念!
太皇太后年近花甲,属于她的时间不多了,她天天求佛求得难道还能是天下太平?自是求己安康,求往生转世!
她的妄念越大,求的心就越迫切,此局,必成。
扑通扑通扑通——什么声音鼓噪的他耳朵都不适了!
祁郢抚掌而起,缓缓说道,“此局功成必定在你,朕拭目以待。”
许执麓弯唇而笑,从小到大也只有阿姐和父亲会诚心实意的为她的成功而真正开怀,她并不在意祁郢说这句话是何居心,但她还是矜持了一句,“功成不必在我,惟祝涤荡污浊,成就清河盛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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