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烬的人动作极快,不过半盏茶的功夫,就捧着一小碗墨绿色的胆汁回来了。那刺猬不知是受了惊还是挨了疼,在笼子里“吱吱”叫着,圆滚滚的身子缩成一团,看得沈清辞莫名有些不忍。
太医接过胆汁,不敢耽搁,立刻用银针蘸了些,小心翼翼地涂抹在太后的伤口上。不过片刻,太后脚踝处的黑紫竟真的褪去了些许,脸色也缓和了些,虽然依旧虚弱,却明显脱离了险境。
“真、真的有用!”刘嬷嬷瞪大了眼睛,脸上血色尽褪——她怎么也想不到,这剧毒的解药,竟然是那不起眼的刺猬胆汁。
沈清辞淡淡瞥了她一眼,没说话。这“五步倒”的解药是她在书中看到的冷知识,原是某个山野郎中的偏方,没想到竟在此刻派上了用场。
“皇后倒是博闻强识。”萧彻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带着一丝探究。他缓步走到沈清辞身边,目光落在她脸上,“连这种偏门的解药都知道?”
沈清辞心头微紧,知道自己刚才的表现有些“常”了。她垂下眼睫,语气自然:“臣妾小时候在乡下外婆家住过,听村里的老人们说过一些解毒的土法子,没想到今日竟真的用上了。”
她半真半假地解释,既给了理由,又不会显得太过刻意。
萧彻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没再追问,只是转头对太医道:“好好照看太后。”又对暗卫使了个眼色,“把刘嬷嬷带下去,仔细‘问问’。”
“陛下饶命!陛下饶命啊!”刘嬷嬷吓得魂飞魄散,哭喊着被拖了下去,声音很快消失在帐篷外。
帐内的气氛终于彻底松弛下来,众人看沈清辞的眼神也变了——有敬畏,有佩服,也有深深的忌惮。这个看似柔弱的皇后,不仅能在惊马中镇定自若,还懂偏门解毒之法,更能在被陷害时从容反击,实在不简单。
萧景渊摇着折扇的手停了下来,眼底闪过一丝复杂。他原以为沈清辞只是借了萧彻的势,如今看来,她自身的聪慧和胆识,才是最可怕的武器。
林婉儿更是心凉了半截,她看着沈清辞气定神闲的样子,第一次生出了无力感——无论她用什么手段,似乎都被对方轻描淡写地化解了。
“夜深了,大家都散了吧。”萧彻挥了挥手,语气带着一丝疲惫,“皇后,你随朕来。”
沈清辞应了声“是”,跟在萧彻身后走出帐篷。
猎场的夜晚很冷,晚风带着草木的清香,吹得人神清气爽。两人并肩走在月光下的小径上,影子被拉得很长,偶尔交叠在一起,带着一种微妙的静谧。
“你好像什么都知道。”萧彻突然开口,打破了沉默。他的声音很轻,像夜风拂过湖面,“从冷宫的硫磺粉,到燕窝里的毒,再到今日的蛇毒和解药……你总能提前料到。”
沈清辞的心跳漏了一拍,停下脚步,抬头看向他。月光洒在他脸上,勾勒出他俊朗的轮廓,那双深邃的眼眸里,没有了往日的冰冷,反而带着一丝她看不懂的温柔和探究。
“陛下这话是什么意思?”她故作镇定地反问。
萧彻也停了下来,转过身面对着她。两人离得很近,他身上的龙涎香混合着淡淡的酒气,萦绕在鼻尖,让沈清辞的脸颊微微烫。
“没什么意思。”萧彻的指尖轻轻拂过她的鬓,动作温柔得不像话,“朕只是觉得,这样的你,很有趣。”
有趣?
沈清辞愣住了。她以为他会追问她的秘密,会怀疑她的来历,却没想到他只是用了“有趣”两个字。
“陛下不怕吗?”她忍不住问,“不怕臣妾是……来路不明的人?”
“怕。”萧彻的回答很坦诚,他的目光紧锁着她的眼睛,“但朕更怕……失去你。”
最后几个字,他说得很轻,却像重锤一样敲在沈清辞的心上。她猛地抬头,撞进他深邃的眼眸里,那里面翻涌着浓烈的情绪,有占有欲,有在意,还有一丝……她不敢深究的温柔。
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填满了,暖暖的,胀胀的。
“陛下……”她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