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都将手按在刀柄上,准备突围。
“一丶二……”
“三”字尚未出口,树林深处传来几声弓弦响动,接着是追兵的惨叫和坠马声。
片刻沉寂後,一阵马蹄声向着相反方向远去。
“他们撤了?”李梵娘轻声问道。
张亮正欲离开,李世民阻止道:“再等等,只怕有诈。”
天色渐暗,昏鸦归巢。
一行人确定追兵暂时撤离後,长孙青璟取下燧石,折断一根松枝,点燃火把。
火光映照下,李世民向树林深处高喊:“大侠,请现身!”
一阵窸窣声後,一个红衣少年从树後转出,鲜血顺着手臂滴落。他玩世不恭地向着两对情侣拊掌道:“精彩,精彩!我这一路神挡杀神,只觉得洛阳一堆土鸡瓦狗,令人深感无趣。今日才是棋逢对手。二位,幸会!”
那正是搅乱了张亮与李梵娘婚礼的少年。
“你为什麽搅乱我的婚礼?”李梵娘猛地踏前一步,青色婚服在夜风中翻卷。
她猛地扯下头顶歪斜的杂宝礼冠,愤怒地砸到那少年胸口,珠玉散落一地。
李梵娘的食指指尖几乎戳到少年鼻尖,腕间金钏叮当作响,“你与我们何怨何愁?本来我们早就悄无声息地逃出去了。”
“我也有话问他!”李世民突然暴起,铁箍般的手掌攥住少年衣领,将他半提离地。
少年染血的麻布衣料在指节下发出撕裂声,李世民眼中寒光如刃,“说!谁指使你栽赃于我?是裴蕴那条老狐狸,还是宇文述那条老狗?”
那人脸色惨白,满不在意地说道:“你得罪的人也不少嘛!我还没问你上元夜我哪有那麽大的脸面充当这两位御前红人的鹰犬呢?”
“放屁!”李世民右拳挟风砸下。少年却失去了方才突围时的勇武,好像挨了一拳的稻草人,软趴趴地倒在地上。
鹅黄新草沾着他嘴角血丝,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亮。
“不要再打了。”长孙青璟擎着火把疾步而来,大氅和六合靴上沾满了污泥草叶也无暇顾及。
她凑近那个少年,突然蹲身:“他方才打斗时受了刀伤。”
火光下,一丝丝鲜血从少年的肩膀渗出,暗红正从麻布破口晕开,已凝成紫黑的痂。
呻吟辗转之时,一些物件从少年身上滚落。
火苗噼啪炸响,照亮滚落在地的物件:一方泛黄的绢布,一枚黢黑的陶丸。
“晋阳宫地图?”长孙青璟打开地图,惊奇地说道,“你在哪里得来的?”
他拇指一弹,陶丸凌空飞起又稳稳落回手中,他本以为这种古老的侠客游戏已经绝迹了。
“张亮,有水吗?这贼人要喘死了。”李世民回头叫道。
“何必费事?”张亮从马鞍解下葫芦掷来,皮质箭囊在腰间咯吱作响,“把他一刀结果埋了岂不干净?难道还留着他再来祸害你我?这小子把我们坑得太惨了。”
葫芦在空中划出弧线,被李世民单手截住。他将葫芦凑近少年嘴边猛灌水。
少年剧烈咳嗽起来:“什麽劣酒,存心毒死我麽?”
“把地图还我!”少年暴起,染血的手指抓向t长孙青璟手中绢布,却因牵动伤口又跌回去。他喘息如破旧风箱,却仍梗着脖子虚张声势:“你不准看,那是老子拿命换的!”
“你为什麽要把府兵引到青庐里?”李梵娘对自己这场糟糕的婚礼耿耿于怀,恨不能甩上那少年几巴掌。
长孙青璟笑道:“那又如何?”
那少年脸色煞白,克制住一阵痉挛後,又冷笑道:“所以少在这里装无辜,我与你们互不相欠。”他又转向李梵娘,拱手致歉:“李娘子,我实在也不清楚那些法曹参军为什麽要抓你的张郎和他大舅……”
“我姓李。”李世民冷冷插话。
少年竟噗嗤笑出声:“你是李子还是杨梅关我屁事!”
作者有话说:说实话,这群小屁孩都挺把自己当回事的[666]蜜汁自信的法外狂徒们集结了[吃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