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
这两个字像是一桶冰水,猛地泼在了两人之间滚烫的空气里。
宋知微像是触电般猛地推开了陈念。
那股刚才还让她沉溺其中的酒劲,被这街头冷风一吹,或是被陈念那句过于沉重、过于露骨的“地狱”二字给吓醒了。
她有些慌乱地退后半步,拉开了两人之间那种危险的距离。原本迷离的眼神瞬间清明了不少,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惊慌失措的闪躲。
“你……你喝多了。我也是。”
她语无伦次地说着,抬手拢了拢耳边被风吹乱的头,借此掩饰自己颤抖的手指,“大街上的,拉拉扯扯像什么样子……我是你妈,你这是在干什么?乱伦吗?”
最后这三个字,她声音压得很低,像是在质问陈念,更像是在警告自己。
“知微……”
“闭嘴!”宋知微转过身,甚至不敢看陈念的眼神。她身上的外套因为动作过大而脱落了一些,“回家!现在就回家!”
她踩着高跟鞋,脚步凌乱地往前走,背影显得有些狼狈。
陈念站在原地,看着她急匆匆的背影,手里还残留着她脸颊的馀温。
他没有追上去强行解释,也没有再说什么。
只是默默地跟在她身后三步远的地方。
两个人一前一后地走着,谁也没有再说话。那一层刚刚被捅破的窗户纸,又被宋知微慌乱地用胶带勉强糊上了,虽然贴得歪歪扭扭,满是褶皱。
周一上午,九点五十。
陈念站在市政大楼的会客室外。这里安静得落针可闻,来往的工作人员都穿着深色制服,走路带风,脸上挂着标准化却疏离的表情。
他手里捏着那部手机,掌心全是汗。
距离那条短信约定的时间还有十分钟。
他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如果林映雪要羞辱他,或者拿宋知微的工作威胁他,哪怕是鱼死网破,他也绝不低头。
“陈同学?”
秘书从里面走出来,脸上带着和煦的笑容,完全没有那天在学校门口强行“请”他上车时的强硬,“林市长请你进去。”
陈念深吸一口气,推开了那扇厚重的红木门。
办公室很大,采光极好,却没有想像中那种充满压迫感的奢华。
相反,这里布置得简约而雅致,墙上只挂着几幅书法,角落里养着几盆兰花,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墨香和茶香。
林映雪坐在办公桌后,正在批阅文件。
她今天没有穿那种咄咄逼人的深色套装,而是穿了一件米白色的羊绒衫,戴着一副金丝边眼镜,头随意地挽在脑后。
阳光洒在她身上,柔和了她脸上原本冷硬的线条,让她看起来……竟然有几分知性与温和。
听到开门声,她抬起头,摘下眼镜,露出一个淡淡的微笑。
“来了?坐。”
她指了指对面的椅子,语气平静自然,仿佛那天晚上在包厢里摔文件、拍桌子的剑拔弩张从未生过。
陈念紧绷着身体,警惕地走到椅子边坐下,背嵴挺得笔直。
“喝茶吗?刚泡的大红袍。”林映雪起身,亲自倒了一杯茶,推到他面前。
“不用。”陈念冷硬地拒绝,“你有什么话直说。如果是关于宋知微工作的事,我……”
“关于那天晚上的事,”林映雪打断了他,但语气并不强势,反而带着一丝歉意,“我想我需要向你道歉。”
陈念愣住了。
他设想过无数种开场白——威胁、利诱、嘲讽。唯独没想到,这个高高在上的女人,会向他道歉。
“我这个人,在官场待久了,习惯了号施令,也习惯了用利益去衡量一切。”林映雪靠在办公桌边,手里捧着茶杯,眼神看着窗外,似乎在反思,“那天回去后我想了很久。你说得对,我不了解你们的生活,也没有资格对你们的关系指手画脚。”
她转过头,目光落在陈念脸上,眼神里带着几分陈念看不懂的复杂情绪。
“你维护她的样子,很有血性。”林映雪轻声说,“像个男人。”
陈念眼中的敌意消退了一点点,取而代之的是困惑。这个女人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我想说的是,我不打算干涉宋知微的工作,也不会逼你出国。”
林映雪走回办公桌后,拿起一份杂志——正是宋知微所在的公司最新一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