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壁脚小能手步颜从他短小精悍的说辞里抓取到了关键词。
但她还来不及深思,忽然两只竖得高高的耳朵被人捂住。翦舟将她的脑袋深深埋进自己怀里,用身体阻隔她的视线与听力。
“颜颜乖,我带你回我殿中。”
少年的声音透过他心脏直直传进她脑海。步颜被包得严实挣脱不得,只能由着他将自己带离当场。
期间她铆足了力气,偷偷从他衣缝间向外瞥。
太虚附耳对释定说了句什么。绯金袈裟的老僧脸色猝然大变,毫不犹豫地转身开始疾步引路。
天衍宗众弟子无声无息地跟在二人身后,舞剑施法唤起一片祥云。浩浩荡荡一支队伍,匆匆朝着不知何处的方向前进而去,转眼不见了踪影。
。
步颜被翦舟抱着穿过一扇仙雾缭绕的玉门。
圣佛门依山而建,一半在山峰顶部的平坦石面处,主要是供奉神像的祠堂和接纳信徒上香的佛殿。
另一半则是门中弟子的居所,位于山的背面。二者间以玉瓦结界分割开,遥遥望去宛如一座巍峨行宫悬挂在云端,俯瞰万里河山。
最北端松柏掩映的半扇断崖,就是翦舟的寝殿之所在。
白衣少年执一串佛珠唤出云梯,脚踏清风拾级而上,仿佛漫步在蒸腾的云海。
向下瞧去只见天地苍茫,一望无际的翠峰如簇,湖海潋滟。
一座白玉绣柱的府邸大门缓缓敞开。
几名侍童自老远便感知到他气息,早已将殿内莲花灯点亮,取来沉香木引燃后置于焚香炉,还沏好佛手春茶摆放在案台。
“恭迎首座回殿。”
一路上,童子们纷纷双手合十对他行佛礼,面如明镜,姿态虔诚。
翦舟微微颔首,一言不发地径直步入寮室。
檀木门扉关闭,他身形晃了晃,终是体力不支地跌倒在地。
“翦舟!”步颜从他怀中跳出,没有被牵连摔下去。
她轻巧地跃身到他颈侧,凑近去探知他鼻息。这一嗅,闻见满鼻铺天盖地的浓重血腥味。
“咳咳…咳咳咳。”
少年连着咳出好几口鲜血,显然是本就未愈的伤势又加重,断断续续地道,“颜颜听话,好好待在这里不要乱跑。我先疗伤,醒来之后再照顾你……一定不要离开我身边!”
他强撑着坐起身,挪动身体背靠到屋内一根白玉石柱上。而后两指并拢大力往身上几处大穴点去,口中低声诵念法诀。
做完这一切,他脑袋一偏立刻就昏了过去。
“翦舟?翦舟??”
步颜围着他左蹦右跳,好几次见他朝两侧倾倒,使出吃奶的劲抵着他将人推回去,累得气喘吁吁。
她半个身子踩在他胸口,屏住呼吸去听他的心跳。
少年不染尘埃的脸上一片平静,嘴角残留着丝丝血污,此刻已干涸凝结成暗红。
他右手手心虚虚握着念珠,手臂无力地垂落在地,仿佛失去神采活力的人偶。
净白无垢的袈裟之下,他的心跳缓慢而微弱,稍稍离远一点就几乎听不见。
小狐狸为他伤势的严重程度暗暗吃了一惊,小心翼翼地踩着他身体退到一边。
这样重的伤,即便对于修仙之人也是有可能致死的。
他为何不去寻求医治,却要自己一个人躲起来强撑?
步颜想不明白,只觉得从进入圣佛门开始事情就变得越发捉摸不透。她目光凝着他又像是没有看他,一时之间没了主意。
“咳咳…千酒……”
漫长一段的沉默后,丧失意识的翦舟忽而哑声呓语道。
沉静修长的眉也紧皱起来,似乎梦见了什么糟糕的东西。
“你说什么?”他说得含混,步颜没听清,于是抻长脖子靠近他,“翦舟,你想说什么?”
她原本没期待他有所回应。但出人意料的是,翦舟却真如同听见了她问话,更清晰地重复了一遍:“千酒,别过来……”
千酒?
步颜莹紫色的眼眸眸光流转,若有所思地怔了怔。
这是谁的名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