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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095(第3页)

“这是少时母亲给我缝补的里衣。”魏玉成回忆道,“当年魏家落魄,只剩下我和母亲相依为命,生活贫穷,这件里衣补了又补,但永远被母亲洗得格外干净,所以那怕后来发达了,我也一直留着,以提醒自己不要忘记母亲恩情,让她后半生无忧,但是……”

但是魏玉成还来不及膝下敬孝,魏大娘便去世了,又因北境离不开魏玉成,魏玉成不仅没能赶回来,甚至还被朝廷夺情,无法守孝。

时亭明白,这些遗憾远不是几句话能释怀的,他更没资格劝说,只能抬手拍拍魏玉成的肩。

魏玉成缓缓心神,续道:“所以,我将这件里衣当做孝服,聊表思念。”

“时帅。”魏玉成看向时亭,掀袍跪下,郑重道,“在我心里,你是我的伯乐,是我的老师,更是和母亲一样的家人,所以我才想留下。但我深知,你在意的从不是个人得失,而是天下万民,所以我说再多都打动不了你,我必须回到我一直驻守的北境,可有件事我还是要说的,也是镇远军兄弟们想让我告诉你的……”

“此事不可再提。”

时亭看着魏玉成眼里的凌厉和不羁,已经预料到要说什么,将其打断,“好好守住北境,其他的不该你们操心。”

魏玉成俯身朝时亭重重磕头,坚持道:“末将无法说服时帅,时帅在此事上也自然无法说服末将,时帅只需记住,但凡你对那个位置有一丝一毫的想法,我和兄弟们定会赴汤蹈火,再所不辞!”

话诚至此,时亭内心无法不被触动,但这种触动只因有人真心维护自己,而非自己有了一丝一毫登基的想法。

如此,他们便谁也说服不了谁,多说无益。

时亭只能先将人扶起,把一封写好的信交给他,道:“此事以后再论,眼下北境的事你务必按我交代的去做,还有,这封信务必回到北境了再打开。”

“时帅放心,我在,北境就在,我亡,北境亦在。”

魏玉成知道该走了,边收好信往军账外退,边郑重抱拳作别,“万望珍重!”

时亭亦郑重抱拳:“万望珍重!”

但魏玉成并没料到,回北境途中遭袭,那封信被火海烧毁。

所以,他始终不知道,那封信其实是时亭交给他的遗言。

那份遗言详细写明了大楚百年内如何进行军政改革,一字一句都是对大楚再次中兴的期许,对万民休养生息的渴望。

同时,也写尽了对一人的不舍和牵挂:

“亭之一生,罪孽深重,多方亏欠,可惜斯人皆逝,百身难赎。

故旧唯有乌衡一人在世,望亭之死讯不使之伤悲,不扰之余生,愿烟火年年,岁岁常安。

时亭绝笔”

第92章陇西哗变(二十)

二日后,严桐用鱼符带着一万牧州军赶到,与时亭成功会和。

但去接应东面粮草的都护府守军却迟迟没有消息传来。

有将领疑惑:“就算晚来,也不该一点消息都没有啊。”

严桐讽笑一声,道:“朝里有北狄细作,还有通敌官员,无论是粮草还是都护府守军,怕是都被困住半路了。”

立即有将领站出来:“狗日的,我们在这辛苦卖命,他们在朝中吃香喝辣还能叛国?俺带人去接!就算是天王老子拦,也把粮草给带回来!”

说罢,便气冲冲地跟时亭请命。

时亭却摇头阻止:“没用了,那批粮草去再多人也接不回来。”

众将领疑惑:“但是没有粮草,我们这仗怎么打?”

北辰解释:“诸位将军请放心,公子早在离开帝都前,就让盛家以支援黄州洪灾缺粮做由头,在江南道买了好些粮食囤积,眼下这批粮草已经在路上了。”

有人恍然反应过来:“所以,时将军早就料到,北狄的势力会破坏运粮,便将计就计以此做障眼法,让北狄以为自己得逞,实则瞒天过海从江南道运粮草。”

众人感慨:“妙计啊!”

时亭却没什么高兴的心思,因为不到万不得已,他并不想动江南道的那批粮草

——这意味着朝廷的军政被北狄干涉太深,内忧外患进一步加剧,他不得不依靠自己的力量办事。

当然,这些忧虑显然不适合眼下讨论。

时亭面上平静如常,道:“目前我们手里的粮草只够维持五日,但粮草到达还要十天,我们必须先找到一批粮草应急。”

严桐看向身后悬挂的地图,问:“附近多为荒山,怕是很难有地方囤有能供给一万多人马的粮草。”

时亭踱步到舆图面前,仔细察看,众将领纷纷投来目光,看的却不是舆图,而是时亭。

少时,时亭抬手一指,众人不由大吃一惊。

时亭指的正是壶口谷:“当务之急是要先占据壶口谷,这样才能防止内外的北狄势力会和,进一步蚕食大楚疆域。”

北辰问:“壶口谷是西北方向的第二隘口,第一道隘口是广平关,我们如此计划,是广平关已经失守了吗?”

“暂时没有失手罢了。”严桐骂了两句,才道,“如今广平关的守将是顾家的一位远房亲戚,除了姓顾,一点本事都没有,但帝都那位生生给重用了,还是用在这么关键的地方,真是荒唐!”

有牧州的将领也跟着上火:“谁说不是呢,以前的广平关是守住大楚西北的猛虎,谁敢轻易靠近?如今的广平关完全他娘的就是纸糊的老虎,中看不中用!也不知宫里那位……”

其他将领赶紧捅了捅这名将领胳膊,示意他闭嘴

——时亭和苏元鸣关系匪浅,虽有不和传闻,但到底他们远离朝局,不清楚真实情况,还是不要非议为好。

“有啥不能说的?”那名将领不耐地啧了声,“宫里那位要是真明君,时将军在陇西道办事的时候能这么吃力?你们也不想想,以时将军的实力,那怕朝廷只拿出五成支持,他也早就平定陇西道了。”

此话一出,军账内众将领皆哑口无言,以一种将领间惺惺相惜的眼神看向时亭。

不可避免地,时亭心里某些关于挚友两字的情绪被激起。

他很难忘记,当年戈壁滩上,苏元鸣是怎么艰辛地找到他,然后带着半死不活的他穿过北狄包围,才得以回到大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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