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人留下,你退下吧。”皇后挥了挥手,像是赶一只苍蝇,“本宫要单独审审这位……想要掀翻桌子的沈家大小姐。”
“母后,此女危险……”
“本宫说,退下。”
没有任何声嘶力竭,只是简简单单四个字,顾昭珩立刻做出一副恭顺又愤恨的样子,狠狠瞪了我一眼,收剑转身,大步离去。
大殿的门轰然关闭。
偌大的凤仪殿,只剩下我和她,还有那袅袅升起的沉香烟雾。
“不用装了。”
皇后依然没看我,只是从袖中掏出一面造型古朴的铜镜——那是骨镜郎刚才潜进来时“献”上去的。
她修长的指尖抚摸着镜面,声音幽幽:“那个驼背的怪人给了本宫这面镜子,说是能照见人心。你知道本宫照见了什么吗?”
她猛地解开了领口的盘扣。
我不由自主地倒吸一口凉气。
在那雪白的肌肤上,原本应该是心脏的位置,赫然嵌着半枚青铜铸造的钥匙!
那钥匙深深扎进肉里,周围的血管呈现出一种病态的乌青色,仿佛它不是死物,而是长在她身体里吸血的寄生虫。
只是,这把钥匙是断的。
“看到了吗?”她指着那断口,眼中闪过一丝疯狂,“你也想要这个,对不对?”
我没说话,只是默默地撕开了左袖的暗袋。
几根极细的银线瞬间弹射而出,那是灰脊。
这只还没指甲盖大的壁虱母顺着阴影,悄无声息地滑进了凤仪殿那张巨大的沉香木凤床底下。
通过灰脊那微弱的视野共享,我看到了令我头皮麻的一幕。
凤床底下并没有什么金银财宝,只有一个粗糙的陶土坛子。
坛口没封,里面塞着两团早已干枯黑的……胎衣。
一件上面用金线歪歪扭扭地绣着个“凰”字,另一件,干干净净,没有任何记号。
“《弃妹录》残卷解析完毕。”脑海里,忆娘的声音带着颤抖,“三百年前,初代祭司也是双生。姐姐比妹妹早哭了一声,就被视为不祥,抱去祭了天。活下来的妹妹成了神……从那以后,大宁皇室与世家大族为了求稳,私底下都行这‘择一留一’的血腥规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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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如此。
什么龙凤呈祥,什么嫡庶尊卑。
这所谓的第一世家和皇族,根本就是靠吃亲生骨肉的血肉才维持了百年的荣耀!
皇后似乎察觉到了我的视线,她并不在意,反而一步步向我逼近。
“你以为我想当这个皇后?”
她走到我面前,那股子浓郁的沉香背后,是一股腐烂的陈旧血腥气。
“我姐姐就因为比我早出来那么一会,就被活活扔进了井里。我活下来,不是因为我比她优秀,仅仅是因为他们需要一个听话的、能生儿子的容器!”
她一把揪住我的衣领,力气大得惊人:“沈清棠,你跟我是一样的人。我们都是幸存下来的那个‘一’。你应该感恩戴德,老老实实地当你的相府嫡女,为什么要反抗?为什么要查那些不该查的事?”
“感恩戴德?”
我突然笑了,笑得比她还疯。
我猛地伸手,一把抓住了她按在我衣领上的手腕,死死盯着她的眼睛。
“你所谓的幸存,就是每天晚上睡在亲姐姐的胎衣上面?这就是你活着的意义?当一个时刻准备着被这把破钥匙吸干的容器?”
皇后的瞳孔剧烈收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