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萱宁眨了眨眼,觉得自己发挥的时机到了。
她拽上了庾宣的胳膊,这般亲昵的动作令庾宣的身子僵了僵。
庾宣知道她下一步要做什麽了。
果然,阿蘅像小时候那样,抱着他的胳膊,轻轻地晃动,软着声冲他撒娇:“庾二哥,告诉我吧。”
小哥哥,拜托你了,别和我阿娘告状。
庾宣恍惚了一下,最後压了压她攀上来的手指,低了声:“不行。”
不行。
祝萱宁哼了一声,撒开了手,坐到离他远远的地方,支棱着胳膊,托着雪腮,生闷气去了。
庾宣远远地看着她,温和的目光蒙上了一层浅浅的雾,可祝萱宁正沉浸在自己的装模作样里,根本没看到庾宣的神态。
祝萱宁闷着气等了许久,这片天地的颜色终于慢慢暗了下来。
“天都黑了,还没好嘛。”祝萱宁没忍住,向庾宣搭话。
“好了。”庾宣轻声应着她。
他注意到祝萱宁的目光亮起来,像只好奇的小动物一样,环视了一圈。
“哪儿呢?”祝萱宁疑惑。
她怎麽什麽都没看到。
庾宣没答,而是取下悬在腰间的小短笛,信口吹了起来。
很随意的曲调,可偏偏悠扬又好听。
祝萱宁安静地听着,心里却有些失望的。
可就在她失望的时候,渐浓的暮色之中,亮起了点点的萤火。
起先只是在外围的草丛深处,三两粒浅浅的光芒怯怯地浮动着,微弱得如同将熄未熄的火星子,仿佛一阵稍重的风息就能吹灭它们。
可渐渐地,那些细碎的光点竟朝着他们所在的溪畔,无声地聚拢过来,这些荧光如被无形的丝线牵引,在暗沉的天幕下,织起了一张流动的光网。
祝萱宁仰起脸,怔愣地看着,不自觉地伸出了手,但又不敢触碰这些跃动的荧光。
她回过神来,目光不由自主地看向那个送来漫天荧火的少年。
庾宣已放下了唇边的笛子,他含笑地静立在那里他穿过这片跃动的萤火,静静地凝望着她。
微弱的荧光映照着少年轻颤的眼睫,他往前走了一步,声音轻缓,却压下了自己一直想唤的字:“五姑娘。”
祝萱宁目光闪动,安静地注视着他。
他的目光锁着她,唇角缓缓扬起:“生辰快乐。”
庾宣轻了声,他的语调中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温柔。
祝萱宁发现自己今天庾宣待在一起的时候红了好几次眼眶。
她张了张口,哽咽道:“我只是在信上随口提了一句,你便上心了吗?”
祝萱宁觉得这个试探,令自己能确信相信泼墨之前说的话了,庾宣对她确实有意。
其实不是,庾宣知道今天不是她的生辰,他记得她的生辰的,是中秋的时候,但她不爱过中秋,也不爱过自己生辰,于是便将她母亲的生辰日当做自己的生辰日。
庾宣没答是与不是,而是低头,解下了一直系在腰间的小荷包。
香风微动之时,庾宣靠近了祝萱宁,然後又道了一句伸手。
祝萱宁乖巧地伸出手,接着,庾宣提着小荷包的细带穗子,将她放到了祝萱宁手里。
庾宣像哄孩子开心一样,垂着眼睫,说道:“礼物,拆开看看。”
祝萱宁以为刚才的漫天萤火便是礼物,因此没有反应过来,她愣了一下,然後才动手解开了荷包。
荷包里面装着一个漆黑的小木盒,祝萱宁能看出来,这个材质与上次庾宣送给她用来装龙涎香的木盒是同一个材质。
祝萱宁“啪嗒”一声抽开了小木盒上面的盖子,然後就看到了那幽暗的木盒之中悄然流淌出了一抹柔和莹润的白光。
一枚小巧精致的玉蝉,静静地卧在丝绒之上。
它的质地是上等的羊脂白玉,通体无一丝杂色,呈现出一种温润内敛丶凝脂般的光泽。
小蝉的形态被它的创作者精心雕刻,显得栩栩如生。它微微昂起小脑袋,颤着两片纤薄得几乎透明的玉翼,浑然天成得如同真的小蝉一般。
祝萱宁的指尖悬在盒子上方,竟一时不敢去触碰。
“你觉得可爱吗?”庾宣轻声问她,有些紧张起来。
他在意着祝萱宁的评价,若是她是不可爱,不喜欢,那他便打算把这只玉蝉丢了,再重新做一个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