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花朝节后,两人还是头一次同桌而食,短短几日,倒也不至于生分,气氛还算融洽,打破了婢女们关于二人吵架了的猜疑。
他不过来睡她,与她吃饭,让许多人揪心,有人揪心跟她这个主子的前途,有人揪心王爷的情绪,还有人揪心会不会出现下一位替代者。
五花八门的。
用完早膳不过两刻,墨砚出现,双手捧来一只檀木宝匣,沉甸甸,崔令瞻接过,亲递于程芙,“看看,喜不喜欢。”
她讪笑,双手接了,尽管早有准备也早就清楚里面是什么,可当真的打开,眼睛还是被闪了下,满目金灿灿,全是真的金子!小指头大小,形态各异,花生、葫芦、白菜、枣儿的,做成这样,谁还舍得乱花?
当然该花她还是要花的。
“都是给阿芙的吗?”程芙明眸雪亮,全都是没有官印的,可直接拿来买卖。
“嗯。”他笑了笑,平静道,“莫再私藏下人的赏钱了。”
一句话戳破了姑娘家薄薄的面皮,程芙红潮染颊,无地自容,连耳朵都要烧着了。
“王爷——”
“你什么样我没见过,在我面前无需害臊。”
他这话多少含着歧义,程芙很难不想到别的地方,幽谧的沸腾的寝卧里,他于明珠宫灯下,肆无忌惮地凝视着世间最禁忌的风光,甚至品尝……
程芙扭过身子,想要下榻离开此间。
“别走,我不乱说话便是。”
“……”
他倾身捏捏她小脸,温热软香,悔意顿生,悔自己没有道理的置气,置了一场自己都生不明白的气,最后白白苦了的人也只有自己,反叫一只只觊觎她的宵小上蹿下跳的。
分别在即,王爷难免要与芙小姐你侬我侬一番,下人瞅见气氛升温,立时默默地退出了房间。
崔令瞻挪过去,把攥着他魂儿的人抱在怀里,亲亲,柔声道:“这么些天,我没找你,你怎么一句话儿也不知道给我递?”
“王爷故意不来,就是为了看看阿芙会不会递话吗?”
崔令瞻:“……”
“放肆。”他瞪着眼凶她,却只会以吻罚她,温柔如水。
她窝在他怀中,仰脸与他四目交汇,问:“您之前为何突然生气?”
“你让我不高兴。”
“我没惹您。”
“惹了的,当时我都想好了一切。”他咬着牙。
“什么一切?”
“待你考完回来,我就不要你了。”他痴痴凝视着她,“请你带着细软去到我看不见的地方。”
程芙怅然道:“怎又改了主意?”
“你总是让我难过,我怎甘心便宜了你……”他低下脸,小心地含着她的唇,吮着轻咬。
程芙转了转眼珠儿,灵机一动,别开脸,犹带着微喘,不满道:“您不提‘高不高兴’这回事,我还险些忘了。”
他星眼灼灼,凝看着她,“哦?”
“南苑游玩那几日,我听了不少事儿,关于您的。”
“说说看。”
“她们说您有了中意的王妃人选,是京师吴家的小姐。”程芙忧心忡忡道,“也不知这位世家贵女好不好相与,您都不给阿芙提个醒,万一将来冲撞了,可就再也没有阿芙这般温顺的服侍您了。”
人多嘴杂的场合,听几耳朵闲言碎语不为过,听完了来问他合情合理。程芙终于找到了好时机,若能探得两句有用的,他日也可拿来向卓婉茉邀功,谋些好处。
崔令瞻:“……”
程芙耐心等着他回答。
沉吟片刻,他方抬眸,瞳仁微微晃,嘴唇嚅动,回:“没有的事。”
“怎么说?”
“我不让任何人伤害你,也不娶任何人。”
程芙:“……”
这话她不方便说给卓婉茉听,想必卓婉茉也不爱听,那便算不得有价值的情报了。
“王爷骗人,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不成亲岂非乱了纲常。”
“本王天天受你的气,不剩多少规矩了。”
程芙噎住,偷眼瞄了瞄他神情,试探道:“那阿芙姑且相信王爷的话,您不娶吴家的小姐,可不能反悔的。”
崔令瞻直直看着前面,轻轻地笑了一下,转而与她四目相对,回:“好,决然不悔。你可以去阿茉那边通风报信领好处了。”
程芙:“……”
“今年会选的主考官祖籍燕阳,与我略有些交情,上月我们通过信,我托他照拂你。”崔令瞻换了个话题,“别紧张,我指的是起居方面的照拂,给你安排个清净的地方。”
“王爷有心了。”
“官府的人和考官并不会泄露考生的私事,女医就更不必说,若有同年问起,你可以回未婚夫或者……亲戚在燕阳,这样我也好去你身边看两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