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不想去吗?”季横戈反问她。
烟令颐当然想去,但是就因为她想去、季横戈就要给她吗?
烟令颐一时有些不敢相信。
她以前确实也从别人手里得到过不少东西,她从太后手里得到凤冠,从父母手里得到托举,从文康帝手里得到权利,但是那都是她自己得来的,她努力,她听话,她顺从,她聪明,她做的最好,谁都不能从她身上挑出来半点毛病,所以她才能得到这些。
每一个人都是考验她,教导她,审视她,磨练她,然后才会给她机会,她也习惯了这种被别人考验、教导、审视、磨炼的感觉,她时时刻刻都绷着一根弦,不管做什么都要求自己做到最好,好像永远有一双眼睛在暗地里盯着她。
从来没有一个人因为她想要什么东西,就给她什么东西。
当一个人习惯了与人争与人抢,与人头破血流的打上一架、然后拿到奖品之后,是无法接受别人轻轻松松的将东西给她的。
这超出了她的认知。
烟令颐有独属于她自己的局限性,她被困在自己的世界里,以她自己的方式生活,当别人突然打破她的方式,让她无所适从。
她似乎愣住了,并不回话,但季横戈从她的眼角眉梢里瞧见了她的回答。
她当然想去,她想去得很,她这辈子就想堂堂正正的坐在御书房看奏折。
“皇后喜欢,只管去便是,朕允了,谁敢反驳?”
他说的漫不经心,但烟令颐知道,没有人能反驳他。
皇上就是皇上,天子就是天子,权力的巅峰想干什么就干什么,烟令颐感觉到她正在无限接近权力,心口都跟着凶猛的跳起来。
当时他们俩紧紧贴在一起,他的声音就在她的耳畔落下,钻进她的耳廓里,成熟男人的呼吸声很重,热热的填满她的耳朵,叫烟令颐后腰窜起来一股麻劲儿,沿着脊梁一路往上烧,顶到后脖颈上,连带着她周身的皮也跟着紧了两分。
他这一声皇后叫的不伦不类,烟令颐是文康帝的皇后,眼下早就不该再被称为皇后了,他这一声叫,不知道到底是在叫谁,古怪之中却又透着一种旖旎,让烟令颐心口都一阵酥麻。
她这个皇后,到底是前朝的皇后,还是现在的皇后?
她第一回察觉到不自在,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摆——当一个男人站在权力顶端的时候,他将变得魅力无限,任何难题在他面前都迎刃而解,就算是烟令颐,也难免为之倾慕。
当然了,文康帝不算。
烟令颐这头心跳加速、呼吸急促的时候,一旁的季横戈却比她坦然得多。
他并不排斥烟令颐的野心,他甚至喜欢烟令颐的野心,他就是喜欢烟令颐与众不同的样子,所以他不会阻拦她。
甚至,季横戈还愿意托举她。
有些男人的喜欢吧,确实是控制之中带着几分打压,不喜欢女人太出挑,不喜欢女人太尖锐,不喜欢女人不像是个女人,但季横戈不是。
他对这一类女人是欣赏之中带着敬佩的,他愿意看见一个光彩照人、野心勃勃的女人,他足够强大,所以从不会忌惮一个女人威胁自己的位置,他也足够大方,愿意给他的女人不同的待遇。
有些男人娶妻,是娶一个生儿育女的容器,一个打理后宅的工具,这类男人只会不断地压迫他们的妻子,试图从妻子身上榨出来油水,来满足自己。
但有些男人娶妻,却愿意将自己的荣光共分出去,让对方也体会到他所拥有的一切,这甚至都跟喜爱无关,有些男人就算是完全不喜欢自己的妻子,也会尊重爱护对方。
榨干与给予,完全要看这个男人的内在品性,完全不同的两种处事方法,也会决定两种女人的命运。
有些时候吧,人与人的差距就是这么大。
“皇上真允许我去御书房吗?”烟令颐还是有些不太敢信,她的手渗出些许热汗,抓着季横戈的袖子,问他:“皇上不怪我了?”
明明刚才这个人还因为她之前的百般推辞而芥蒂,但一转头,怎么就肯对她这么好了?
“怪,怪你,但也要怪朕。”他维持着抱她的姿势,慢慢将她往地上放,兴许是怕压到她的肚子,他动作仔细谨慎了两分,语气也轻柔了些,只道:“当初朕不是皇帝,想要什么,也只能悄悄的去偷,叫你为难,叫你担惊。”
“男人没本事,却要女人承担后果,没有这样的道理,过去的事,你我各错一半。”
“你为朕生儿育女,朕何苦要吝啬于你?”他的目光划过烟令颐高高隆起的腰腹,轻轻地摸了摸,道:“过去的事就让他们都过去吧,日后你陪在朕身边,朕不再去计较了。”——
作者有话说:虚假的爹地:你做错事了
真正的爹地:你做错事了也是我的错要不是我能力不够谁敢说你错呢?
第53章出征出征
是,他怪烟令颐,可一看到烟令颐的肚子,就什么都不想怪了。
烟令颐是有错,但他也不是什么完美无瑕的好东西,季横戈扪心自问,他也算不得清白,他就没骗过烟令颐吗?也多了去了,人不能总记着别人骗自己的时候,也得想想自己骗别人的时候。
他们未来会有很多年,十年二十年三十年,他不想因为烟令颐的那一点点算计,耽误了他们之间的一切,特别是在烟令颐还有孕身的时候。
一摸到她的肚子,感受到他们孩子的温度,他就不想再计较太多。
烟令颐走到现在也很不容易,季横戈有时候恨她,但是恨着恨着,又觉得心疼她。
她是踩在刀尖上一路走过来的,季横戈看着她,就想问问她,烟令颐,这一路走来,你疼不疼呢?
想来是疼的。
想到她疼,很多事就不愿意再计较。
是,他知道烟令颐不是什么好女人,甚至他见过烟令颐各种坏的、恶的、心狠手辣的一面,但是他想到这个人,第一个记起来的,还是当初她在林子里的时候,满身是血,两眼冒光坐下来的样子。
烟令颐是一个坏女人,那他就来爱一个坏女人。
那些疙瘩,坑洼,能忘掉的就忘掉,能跨过的就跨过,他虽然偶尔也会因为烟令颐对他的情谊不够浓而怨恨嫉妒,但却并非是那种会因为一点旧恨,就将两个人闹得人仰马翻的性子。
他经历过太多,自己残废过,也使别人残废过,太多美好在他面前碎成渣子,所以剩下的美好的东西便叫他格外珍惜。
他把她放到地上去,随后拍了拍她的腰,道:“我与娇娘,不计较其他。”
烟令颐对他的宽容后知后觉,怔怔的听着时,有一种走在路上天上掉金子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