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已过,雪月城并未如预警中那般迎来预想中的全面袭击。西水门内外,埋伏了一夜的雪月城精锐们,只等来了几拨小心翼翼的试探。如同黑暗中窥探的毒蛇,吐了吐信子,便又缩回了阴影之中。
剑阁内,烛火通明,李寒衣端坐于主位,肩头的箭伤已被妥善处理,包扎好的伤口在白衣下微微隆起。她脸色比平日更显苍白,但腰背依旧挺得笔直,眼神锐利如常,甚至更添了几分冰封的寒意。司空长风、唐莲等核心人物皆在座,气氛凝重。
“果然只是佯攻。”司空长风打破了沉默,手指敲击着桌面,出沉闷的响声,“二师姐,你肩上的伤……”
“无碍。”李寒衣声音平淡,听不出情绪,“皮肉伤而已,不影响用剑。”她目光扫过众人,“对方的目的很明确,试探我们的虚实,确认预警的真伪,更重要的是……找出并消耗我们高端战力的位置,尤其是我的。”
唐莲上前一步,将一份刚整理好的情报呈上:“师尊,三城主。根据蛛网反馈,昨夜出现的几股敌人,训练有素,配合默契,一击即退,显然是精锐死士。他们的攻击看似凌厉,实则留有余地,更像是在执行侦察任务。而且,他们撤退的路线分散而隐蔽,我们的人只追踪到部分,最终都消失在城东南的旧坊市一带。”
“旧坊市?”司空长风皱眉,“那里鱼龙混杂,巷道错综复杂,确实是藏匿的好地方。”
李寒衣接过情报,快浏览,眼神越冰冷:“他们比我们预想的更狡猾。昨夜西水门的行动,包括对我那一箭,都只是障眼法。真正的杀招,恐怕还潜藏在暗处,等待我们放松警惕,或者……等待更好的时机。”
她顿了顿,看向司空长风:“长风,昨夜之后,城防布置可有调整?”
司空长风点头:“按照你的吩咐,明哨恢复如常,但暗哨增加了两倍,巡逻队也调整了路线和交接时间。只是……敌暗我明,我们不知道他们下一次会从哪个方向,以何种方式难。”
“他们需要时间重新评估和布局,我们亦然。”李寒衣站起身,走到悬挂的雪月城地图前,“唐莲。”
“弟子在。”
“让你的人,放弃大规模排查,容易打草惊蛇。集中精锐,盯死旧坊市的所有出入口,以及几条关键的地下暗渠。他们既然选择了那里作为巢穴,必然有进出的通道。我要知道,里面到底藏了多少人,领头的是谁。”
“是!”唐莲领命,立刻转身出去安排。
“长风,”李寒衣又看向司空长风,“挑选二十名绝对可靠、身手最好的弟子,由你亲自指挥,组成一支应急小队,不分昼夜,随时待命。一旦现对方主力踪迹,或我出信号,需即刻支援。”
“明白。”司空长风郑重点头。
安排完这些,李寒衣挥了挥手,众人躬身退下,只留她一人在这空旷的剑阁之中。
她缓步走到窗边,黎明前最深的黑暗笼罩着城池,只有零星几点灯火在寒风中摇曳。肩头的伤口传来阵阵隐痛,提醒着她昨夜并非虚惊一场。那股被毒蛇盯上的阴冷感,并未随着敌人的退去而消散,反而更加浓郁了。
对方的目的,绝不仅仅是制造混乱,或者杀死几个守城弟子。他们的目标,自始至终都很明确——她李寒衣,或者,整个雪月城的核心。
她下意识地抚上胸口,那里贴身放着女儿那把小木剑。冰冷的木质,却仿佛能带来一丝虚幻的暖意。
念念……玉真……
他们此刻在青城山,可还安好?玉真他……是否也感应到了此地的凶险?
这个念头一起,便如同野草般疯长。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此刻,她不能分心,不能有丝毫软弱。雪月城需要的是一个坚不可摧的剑仙,而不是一个沉溺于儿女情长的女子。
然而,心底深处,一丝难以言喻的失落与疑虑,如同细小的冰刺,扎在最为柔软的地方。他知晓此地危局,派灵鹤传书,却终究……没有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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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青城山。
“阿嚏!”
静室之内,正在打坐调息的赵玉真猛地打了个喷嚏,周身平稳运行的气息微微一滞。他缓缓睁开眼,眉头微蹙。修为到了他这般境界,寒暑不侵,更遑论感染风寒。这突如其来的心悸与喷嚏,只能是心血来潮,感应到了与他因果极深之处的剧烈波动。
是寒衣!雪月城!
他立刻起身,走到那面巨大的铜镜前——这并非普通妆镜,而是青城山一件传承法器,名为“圆光镜”,虽不能直接视物千里,但辅以特殊秘法,可模糊感应与施术者关联紧密之地的气运吉凶。
赵玉真咬破指尖,挤出一滴殷红的血珠,弹在镜面之上。同时双手结印,口中念念有词,将自身神念与精血一同灌注其中。
镜面如同投入石子的水面,荡漾开一圈圈涟漪。浑浊的景象逐渐浮现——不再是清晰的画面,而是一片混乱的气机交织。代表雪月城的白色气运光柱依旧挺立,但其上缠绕着数道浓黑如墨、充满死寂与杀伐的厄运之气,其中一道,尤为粗壮险恶,如同附骨之疽,紧紧缠绕在光柱中段,那里……对应的大概是寒衣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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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让他心惊的是,在那片混乱的气机边缘,他隐约感觉到了一丝极其隐晦、却让他脊背凉的熟悉气息——阴寒、诡谲,带着一种玩弄命运于股掌的恶意。
是那个家伙!当年曾险些让寒衣身陷死局的暗河顶尖杀手!
他竟然也出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