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之后,她指尖撞到一块硬物,手法一变,把那块碎铁一点点带出来,掉进一旁的木盆里,出极轻的一声响。
“还有一点。”
她皱眉,“帮我再抬高一点。”
他没问缘由,直接加重手上的力,把伤兵肩膀抬了一寸。
她趁着这个角度,又探进去一回,终于把最后一点布渣勾了出来。再按上去时,血已经没刚才那样喷涌,只是缓缓往外渗。
“绷带。”
她伸手要。
有人递来干净布条。
她飞快地包扎,按伤口走向绕了几圈,松紧拿得恰好,最后一绕一扣,打了个利落的结。
伤兵的呼吸慢慢平了下来,胸膛起伏不再那样急促。
他这才松开手,直起身子,看她一眼。
炭火把她脸侧那一圈薄红烤得更明显,不知是刚才在榻上被他压出来的,还是此刻用力后的热。
袖子和下摆都沾了血,她却站得很直,琥珀色的小鹿眼仍然亮,里面压着一股不肯退的劲。
“学过医?”他问。
“略懂一点。”
她喘了一口气,声音有点哑,“叶家做布庄生意,常走外路,脚夫挑夫摔伤划伤多,我跟着街坊一个老郎中学了几手,怕路上真出事没法救。”
他嗯了一声,像是记下了什么。
“从现在起,”
他的声音重新冷下来,“你暂留前营,听军中医官调派。”
顿了一拍,他又补了一句,目光略略扫过她的脸与衣襟
“记清了,这里全是男人。你既敢留下,就别指望有人替你退路。”
叶翎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沾血的手,又看一眼那张捏皱的符纸。她把手在一旁的雪水里粗略洗了洗,重新把纸塞回怀里。
抬头时,她的目光已经定了下来。
“我不退。”
声音不高,却很清冷。
他略一停,没再多看她,转身去接前锋传来的军报。披风一甩,人已迈出几步,身影高大,重新消失在营门外的风雪里。
营帐里血腥味尚未散尽,炭火还在噼里啪啦地炸。
叶翎站在那儿,手上的血还没擦干,下腹那一圈被膝盖顶出来的酸麻也没散净。她抬手按了按心口。
衣襟底下微微鼓起一小块,里头缝着一个巴掌大的小布包,最外层裹着一张早就褪了色的旧符纸,再里面,还压着一件只有她和兄长知道的东西。
那点硬度隔着几层布贴在心口上,让她心跳得更稳了一些。
这里不是安全的地方。
却是离兄长和真相最近的地方。
她既是自己走进来的,就没打算原路退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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