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薛七离开妖界便往小安城的方向去了,不知道为什麽,他没有使用九瓣莲令牌上的传送阵法,而是从海上御剑穿过,路过了流音岛的地界。
暮色已经完全湮灭于海,海水和乌衣一般漆黑冰冷,御剑的属下看见了九瓣莲,在剑上也屈下膝行礼:“城主,任务已经完成了,船上的东西已经全部运回了城里,没有留活口。”
所谓劫杀,是无论如何也躲不开杀孽的,乌衣的心不能太软,若不劫流音岛的船,饿死的就是城里的兄弟手足。
薛七冷漠地扫视着海面上即将沉没的船只和四下漂浮的尸体,但他身边的人就没有那麽冷淡:“灭了口流音岛也知道是我们做的,仙界之内,除了我们谁还有碰仙门东西的胆量?往後跑了的就跑了吧。”
说话人是个小孩儿,叫做李初一,这个名字一听就能知道他的部分生辰八字,本质上和薛七那种名字一致,都是没费什麽心随口一叫的。
薛七将他留在身边不仅是因为和他的名字,而是因为他机灵,出挑到十几岁就定了心,而且年纪不大办事还不错。但机灵也有机灵的坏处,太聪明的人看事太过透彻,总容易陷在里面出不来,尤其是心还不够硬的时候。
李初一说完之後感觉到薛七看了他一眼,登时知道自己越矩了,赶紧低头认错:“属下失言,还请城主恕罪。”
“你没说错什麽,”薛七淡淡道,“只是你没想到,今天夜里我们也死了七个兄弟。”
李初一登时就愣住了,支支吾吾没能说出话来,旁边的乌衣拍了拍他的脑袋,轻声道:“你呀,太小了。你想放仙门的人一马,他们什麽时候放过我们了呢?”
“快走吧,”薛七的声音轻轻的,没有任何责怪的意思,”流音岛的人快来了,我会会他们,你们回城等我。”
李初一跟着其他乌衣啓用传送符回城,临走时似乎有些担忧,但身边的乌衣看出了他的心思,拍了拍他的肩膀:“那可是城主,听说从小安城在时起,城主已经在城中待了四百年了,流音岛的傅灵山当上宗主有四百年吗?别担心,他们怎麽可能是城主的对手。”
“可是以前我们不就是受他们仙门的差遣吗?仅仅凭那个什麽‘信物”,那帮远远不如城主的仙君就能逼着城主听话?”李初一确实要比城主说什麽就信什麽的普通乌衣想得要多些,“我记得命令城主的信物是蒋容拿着,现在蒋容死了,那个信物真的就没有了吗?”
“没了。我看着没的。”身边的乌衣参与了剿杀蒋容的那一战,“那个信物镌刻在蒋容的灵心上。”
李初一对于听过一次的话也记得很清楚:“城主说蒋容死时自毁了灵心,信物随着一起毁了,哥,蒋容死的时候你是不是就在当场?灵心真的毁了吗?”
“毁了啊,蒋容被城主拿本命法器掏了心,但城主掏出来的时候手上就只剩下血肉了,没见着灵心,肯定就是已经碎了。城主说是他临死弄碎的,他到死也不肯解除小安城的禁制。”那乌衣提起来还有些生气,“狗日的蒋容,我跟你说,这也是为什麽千万不要对流音岛手软的原因,蒋容就是从流音岛一个人物那儿得来的信物。”
李初一也听过这个说辞,无尽梦乡肆虐以前,得知这个真相的乌衣当即就想将流音岛揍进海里。不过少年人正好在好奇心和逆反心最旺盛的年纪,对此总有些别的念头:“诶哥,城主说信物没有了,只能找其他方法去试着化解小安城门口的死阵,会不会其实在信物毁的时候,禁制已经解开了?只是我们不知道也不敢试而已。”
“什麽乱七八糟的?”旁边的乌衣被他绕的脑袋疼,“你要是有什麽想法也别给我说啊,给城主说去,他天天为了这个事伤脑筋呢。不过,城主天天琢磨都没解决的问题,能是你这麽三言两语就解决了的?”
李初一有点不服气,但也无话可驳,只是一些念头像种子落地一般,在他的心里悄然地生了根。
仙门与魔君的会面,不知为什麽就成了诸位仙君大老远碰了一鼻子灰,傅灵山心里有点埋怨,因为就是霜君提出找了一个狗屁不通的理由请魔君赴宴,结果这个理由被魔君当做由头撅了回来,让人非常的头疼。
但是谁也不能明面上责备霜君,傅灵山看着霜君抱着猫回锁霞关的样子,俨然心情不错的样子,心中不可名状的怒火就更盛了。
他当然不会知道霜君对甘夜第一次流露出了有心无力的疲乏,更不知道霜君真情实意地骂了连他在内的所有仙门衆人“鼠目寸光”,心里还在感叹霜君幸好是不太理事的,不然她要是出头坐仙首,还不知道要搅乱他们多少“大事”。
不料他人还没回到流音岛,自己家里就真的出了一个大事。
流音岛的船只被劫了,损失的不止是几船物品和负责押送的外门弟子,更是流音岛仙门正统的千年脸面。
傅灵山一口气都没喘匆匆忙忙地赶往了出事的海域,发现第一批到的弟子全部戒备森严,破损的船只正缓慢地沉下海面,但尚且露出水面的部分上,盘踞着沾染了血腥味黑色幽灵。
流音岛有不少弟子其实是见过薛七的,在邪祟围困流音岛的那天,当时还穿着潜宗蓝衣剑修衣服的这个人趁乱直闯进来,要求面见宋寻渺。
後来乌衣退去,流音岛危机解除,宋寻渺那不中用的女人却到现在都还神志不清地病着,显然是当时受了惊,到现在还没有回过神来。
海面上波浪剧烈起伏,咸腥的海风里夹杂着的雨丝似乎也有一股铁锈味,傅灵山躲在避雨的法器後面,依旧生出了想赶紧躲雨的念头:“邪祟好大的胆子,竟敢戕害我流音岛的弟子!”
“宗主何苦这麽咄咄逼人呢?”薛七脸上覆着冰冷的铁面,仰起脸来看着高处的傅灵山,听语气来说应该正笑着,他娴熟地模仿着在脑海里无时无刻不在回忆的人说话的语气,“我只是想来和老熟人叙叙旧。”
傅灵山脸色一滞,薛七的左手上干干净净,没有戴钢爪,而他的膝上横的长刀古朴而沉重,在海浪中岿然不动,傅灵山再冷静也迟了一瞬才答话:“阁下是什麽人,我听不懂你在说什麽。”
“怎麽会这样呢?”薛七模仿着吊儿郎当的语气,“我好难得才能出门来与旧人一聚,可惜故人们死的死,疯病的疯病,也就你一个还算是脸熟的?怎麽,灵山兄,你不认得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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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把前面一些字数比较长的章节拆成了两章,复制粘贴了很久,可能有短暂前文不搭後文的时候,小天使们见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