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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7章 伪装(第1页)

子时刚过,万籁俱寂。

白日里残留的暑气,在深沉的夜色中渐渐消散,空气里弥漫着露水初降时的清凉,还有庭院泥土和草木被浸润后散出的、湿漉漉的清新气息。偶有夏虫在墙角砖缝里出短促的鸣叫,更衬得这夜,静得有些不同寻常。

苏宅,密室。

这里与外间的静,又是另一种质地。并非万籁俱寂的安宁,而是一种被厚实石壁和特殊夹层过滤、隔绝后,形成的绝对寂静。连自己的呼吸和心跳声,都仿佛被放大,清晰可闻。

一盏长明灯,豆大的火苗稳定地燃烧着,散出昏黄却持久的光晕,勉强照亮了石室中央。空气里飘散着灯油燃烧时淡淡的焦味,以及石壁本身带着的、微凉的土腥气。

苏绣棠站在石室一侧的墙壁前。

这面墙上,并非光秃的石壁,而是挂上了一张新近绘制的、巨大的素白熟宣。宣纸几乎覆盖了整面墙壁,上面用不同颜色的墨汁,勾勒出繁复的线条、圈点、标注。乍一看去,像一张怪异的地图,又像某种庞大机体的经络图。

靠近了看,才能分辨出那些线条勾勒出的,是京城的大致轮廓,以及许多用朱砂或靛青特别标记出来的地点——皇宫、各王府、重要官署、繁华街市、码头、城门……而在这些明面上的标记之外,更外围,还有许多用极细的炭笔勾勒出的、不起眼的小点,旁边附着蝇头小楷的注释:车马行、货栈、赌坊、暗窑、私盐集散地、流民聚集区……甚至还有一些用特殊符号标注的、似乎只存在于传闻中的“鬼市”、“黑水码头”、“影子当铺”。

这是一张京城明暗势力的分布草图。明处的,来自锦鳞卫历年收集和官方的记载;暗处的,则混杂了林微雨从江南商路带来的江湖传闻、阿青早年混迹底层摸清的脉络,以及……谢知遥通过侯府某些特殊渠道获知的、不宜宣之于口的秘辛。

苏绣棠今夜穿着一身深墨绿色的夜行衣,衣料吸光,在昏暗的灯下几乎与墙壁的阴影融为一体。长紧紧束在脑后,用同色的布带缠裹得一丝不乱,脸上蒙着遮住口鼻的面巾,只露出一双眼睛。那双眼睛在跳动的灯焰映照下,沉静得近乎冰冷,正一瞬不瞬地凝视着墙上的“地图”。

她的指尖,悬在地图上方,缓缓移动,最终停在城西一片标记相对密集的区域。

那里有几个用炭笔圈起来的小点,旁边注着:“顺风车马行(疑)”、“广源货栈”、“永利船行,南洋香料转运”。

“明面上的渠道,无论是宫中、朝堂,还是五皇子府本身,此刻必然被看得极紧。”她的声音在绝对寂静的石室里响起,不高,却字字清晰,带着一种金属般的质感,“赵珩经过二皇子一事,只会更加谨慎。想从那些地方找到破绽,难如登天。”

她的指尖,从那些明处的标记,缓缓移向地图边缘更模糊、更混乱的暗处区域。

“但一个人,尤其是一个野心勃勃、要做大事的人,不可能完全与这些阴沟暗渠脱离干系。”她的目光锐利如刀,仿佛能穿透地图,看到那些在夜色中滋生的交易与密谋,“尤其是涉及‘灰隼’这等需要绝对隐秘身份来进行的勾当——走私、传递密信、处理见不得光的财物、甚至……灭口。他必然需要借助这些暗处的力量,而且,为了掌控和安全,他扶植或控制的,绝不会是那些早已盘根错节、关系复杂的老牌势力,更可能是……新兴的,或者被他完全渗透掌控的。”

她转过身,看向石室中央。

谢知遥和阿青已经站在那里。谢知遥换上了一身玄色劲装,外罩一件深灰色、毫不起眼的粗布斗篷,斗篷的兜帽拉得很低,遮住了大半张脸。阿青则是一贯的灰黑色相间夜行衣,如同真正融入墙壁的阴影,几乎感觉不到他的存在感。

“谢公子,”苏绣棠的目光落在谢知遥身上,“侯府早年与江湖有些香火情,我记得你提过,有一条线,可以接触到那个叫‘老鬼’的风媒。此人虽然只认钱,说话真真假假,但在某些三教九流的秘闻上,消息还算可靠。你亲自去一趟,务必小心。不要直接问赵珩或‘灰隼’,可以旁敲侧击,问问近年来,京城地下有没有新兴的、不拜码头、背景却硬得古怪的势力,尤其是涉及水道私货、或者与宫中采办、南洋珍奇有牵扯的。”

谢知遥微微颔,兜帽下的眼神沉静:“明白。老鬼狡猾,我会见机行事。”

苏绣棠又转向阿青:“你带两个最精干、最熟悉城西地形的兄弟,去查查地图上这几个点。”她的指尖重新点在城西那几个炭笔圈注上,“‘顺风’车马行,‘广源’货栈,‘永利’船行。重点看它们的货物进出,尤其是夜间。注意有没有看似普通、但守卫异常森严的仓库;有没有固定时间、固定路线、却运送着与它们明面生意不太相符的货物;有没有一些行踪诡秘、不像寻常商贾或力工的人员频繁出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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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顿了顿,语气加重:“记住,只是外围观察和痕迹追踪,非必要,绝不深入,更不可与对方生冲突。若遇阻拦,或察觉任何被现的可能,立即撤离,保全自身为上。”

阿青无声地点头,眼中没有任何波澜,只有绝对服从的冷光。

“去吧。”苏绣棠最后看了一眼墙上的地图,声音沉静,“小心。”

两道身影,如同融入夜色的墨滴,悄无声息地消失在密室入口的阴影里。

石室内,重新只剩下苏绣棠一人,和墙上那张沉默却暗藏汹涌的地图,以及那盏不知疲倦燃烧的长明灯。

城隍庙在子夜过后,显得格外阴森。

庙宇早已破败多年,正殿屋顶塌了一半,露出后面黑黢黢的天空和几颗黯淡的星子。残存的泥塑神像在黑暗中只剩下模糊狰狞的轮廓,彩绘剥落,露出里面灰黄的泥胎。空气中弥漫着灰尘、蛛网、还有老鼠粪便混合的腐朽气味。夜风穿过破损的窗棂和墙洞,出呜呜咽咽的、如同鬼哭般的怪响。

谢知遥独自站在后殿一处相对完好的阴影里,背靠着一根开裂的柱子。他摘下了斗篷的兜帽,但脸上依旧带着特制的、能改变肤色的易容材料,让他在昏暗的光线下看起来像个面色蜡黄、其貌不扬的江湖客。他闭着眼,呼吸均匀绵长,耳朵却捕捉着周围最细微的声响——虫鸣鼠窜,风声呜咽,远处偶尔传来的、不知谁家的犬吠。

约莫等了一炷香的时间。

一阵极其轻微的、仿佛枯叶被风卷过地面的窸窣声,从后殿破损的神龛方向传来。

谢知遥没有立刻睁眼,也没有动。

那窸窣声停住了。

接着,是一个嘶哑得像是被砂纸磨过喉咙的声音,干巴巴地响起,在空寂破败的殿宇里回荡,带着一种非人的诡异感:

“贵人倒是守时。”

谢知遥这才缓缓睁开眼,看向声音来处。

神龛的阴影里,不知何时多了一个佝偻的身影。那人披着一件几乎看不出原本颜色、打着无数补丁的破旧斗篷,斗篷的帽子压得很低,只露出下半张布满深刻皱纹和几道狰狞疤痕的脸。他的背脊弯曲得厉害,仿佛常年负重,一只手拄着一根歪歪扭扭的树枝当拐杖,另一只手拢在斗篷里。

正是风媒老鬼。

“老规矩。”谢知遥开口,声音也刻意压低,带着一丝江湖人特有的粗嘎,“钱不是问题,消息要准。”

老鬼喉咙里出嗬嗬的、像是破风箱抽动般的低笑:“侯府的线……这么多年没动过了,一动,就是世子爷亲自来。要找的消息,怕是能掀翻天吧?”

谢知遥没有接他这个话茬,只是从怀中取出一个沉甸甸的皮囊,在手里掂了掂,皮囊里出沉闷悦耳的金银碰撞声。

老鬼浑浊的眼睛在斗篷阴影下似乎亮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复死寂。他嘶声道:“掀不掀天,老婆子不知道。老婆子只卖消息。三年前,京畿水道,确有一股新势力起来。不走漕帮的漕,不拜各码头的香,专走夜路,运私货,油水厚,路子野。”

他顿了顿,像是在回忆,又像是在斟酌:“一开始,有几伙不长眼的想动他们,结果……不是人莫名其妙沉了河,就是货船走了水,烧得干干净净。后来就没人敢惹了。都说……他们背后,有宫里头的贵人气儿撑着。联络的,是个神龙见不见尾的主儿,代号么……”

老鬼抬起枯瘦如鸡爪的手,指了指自己的喉咙,又指了指天空,做了一个鸟飞的动作,声音压得更低,几乎只剩气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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