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如水,悄然流逝,转眼已是草长莺飞、万物复苏的春日。
崔府花园里的垂柳抽出嫩黄的细芽,几株早开的桃李也缀上了星星点点的花苞,空气中弥漫着泥土解冻后特有的清新气息。
然而,这盎然的春意,却丝毫未能驱散萦绕在李鸳儿心头的寒意。
一个月,整整三十个日夜的煎熬等待,最终随着小腹处一阵熟悉的、不容错辨的坠痛,以及那如期而至的、暗红色的痕迹,彻底化为了泡影。
当那抹刺眼的红确认无误时,李鸳儿正独自在房里绣着一个给嗣儿的小肚兜。
针尖猛地刺入了食指指腹,一颗殷红的血珠瞬间沁出,染红了肚兜上那只憨态可掬的小老虎。
她怔怔地看着,竟分不清是手指更痛,还是心更冷。
失败了。
她冒着如此巨大的风险,精心策划,甚至利用了石头那份赤诚的感情,结果却是一场空。
一股难以言喻的失落和挫败感,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她淹没。
她放下针线,走到窗边,望着窗外那片欣欣向荣的春色,只觉得浑身冷。
难道连老天爷都不肯帮她?难道她注定要在这深宅大院里,守着这一个并非崔家血脉的儿子,战战兢兢地过完余生?
不,她不能认输。
李鸳儿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掐入掌心。这一次不行,还有下一次。她必须尽快再次找到机会。
崔展颜的身体在她的“调理”下早已外强中干,嗣儿是他名义上唯一的儿子,这固然是她的护身符,但也让她成为了众矢之的。
陶春彩和林婉儿看她的眼神,一日比一日阴冷。
她需要更多的“筹码”,需要另一个孩子来彻底稳固地位,也需要用这种方式,继续她那隐秘而疯狂的报复。
想到这里,她深吸一口气,强行将那股失落压下去,眼神重新变得冷静而锐利。她开始在心里默默计算起下一次可能受孕的日子,
并思索着该如何才能再次名正言顺地离开崔府,且不引起任何怀疑。
春天的到来,或许能提供一些新的借口,比如……去庙里为嗣儿祈福?或是母亲“旧疾复”?
与此同时,在城外车马行那间简陋的小院里。
石头正躺在冰冷的板床上,瞪着黝黑的房梁,再一次毫无睡意。
自从那短暂如同梦幻的两日之后,他的心境就再也无法恢复往日的平静。
白日里,沉重的货包可以暂时麻痹他的身体,却无法压制他脑海中翻腾的记忆。
鸳儿小姐柔软的腰肢,细腻的肌肤,低低的喘息,以及最后那带着羞怯的“是我自愿的”……
每一个细节,都在夜深人静时变得无比清晰,反复折磨着他。
他感觉自己像一个在沙漠中跋涉了太久的人,偶然窥见了一眼绿洲的甘泉,饮下之后,那短暂的滋润反而勾起了更深、更灼人的饥渴。
那两日,是他贫瘠人生中唯一的光亮和温暖。
他不敢奢求更多,甚至觉得自己玷污了她,可心底那疯狂的思念和渴望,却如同野草,烧不尽,吹又生。
他在床上翻来覆去,身下的草席出窸窣的声响,仿佛在嘲笑他的痴心妄想。
她帷帽下惊鸿一瞥的容颜,她柔弱无助的倾诉,她灯下迷离的眼神,她肌肤细腻的触感,她偶尔回应的轻吟……
每一个细节都如同最烈的酒,反复熏蒸着他的理智。
他一遍遍回味着,身体因此而燥热,心灵因此而颤栗。
那是他贫瘠生命中唯一一次,也是最为浓墨重彩的绽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