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后。
巴黎,大皇宫。国际珠宝设计大展颁奖礼现场。
璀璨的水晶灯将整个会场映照得如同白昼,衣香鬓影,名流云集。空气中弥漫着高级香水、雪茄与香槟交织的浮华气息。
霍靳言坐在贵宾席第一排,深色西装勾勒出他比五年前更加挺拔却也更加冷硬的身形。岁月并未在他俊美的脸上留下太多痕迹,却将那份凌厉沉淀得愈深刻,眉眼间仿佛覆盖着一层永不解冻的寒冰,周身散的低气压让周遭的热闹都显得有些隔阂。
他指间无意识地摩挲着那枚素圈戒指——那是当年和温念的婚戒,她离开后,他像是疯魔了一般从丢弃的杂物中找回,从此再未离身。这成了他隐秘的痛楚与忏悔的象征。
五年。
整整一千八百多个日夜。
他动用了霍氏所有的力量,几乎将世界翻了过来,却再也没有找到任何关于温念的踪迹。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只有那个被海水浸泡过的手包,和“微乎其微”的生还可能,像一根毒刺,深深扎在他的心脏里,日夜折磨。
他变得比以往更加沉默,更加冷酷,也更加……不近人情。霍氏在他的铁腕下规模扩张了数倍,商业版图延伸至海外,手段也愈雷厉风行,甚至带着一丝不留余地的狠绝。他像是在用无尽的工作和扩张来麻痹自己,也像是在通过惩罚这个世界,来惩罚那个曾经愚蠢不堪的自己。
只有偶尔,在深夜独自一人时,他才会卸下所有伪装,对着温念留下的寥寥无几的照片,一遍遍重复着那迟到了五年、早已无人聆听的忏悔。
“……下面,让我们揭晓本届大赛最高荣誉,‘金手指’奖的得主——”司仪的声音通过麦克风响彻全场,带着激动人心的颤音,“她就是,凭借作品‘涅盘’征服了所有评委的,新锐华裔设计师——duap>duap>这个名字如同一道惊雷,猝不及防地劈入霍靳言的耳膜!
他摩挲戒指的动作猛地顿住,浑身的血液在刹那间似乎停止了流动,心脏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紧!
是同名同姓吗?
还是……
他几乎是僵硬地、带着一种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近乎卑微的期盼,抬眸朝舞台入口望去。
聚光灯下,一道窈窕的身影逆光而来,缓缓走上舞台。
她穿着一身正红色的一字肩曳地长裙,颜色炽烈如燃烧的火焰,将她的肌肤衬得愈白皙胜雪。乌黑的长优雅地挽起,露出线条优美的天鹅颈和精致的锁骨。脸上带着从容而自信的微笑,明艳夺目,气场强大,瞬间便夺走了全场所有的目光和呼吸。
那张脸……
那张在他梦里辗转反侧了千百回,刻骨铭心到让他夜不能寐的脸!
是温念!
她没死?!
狂喜如同失控的海啸,瞬间冲垮了他所有的理智和冷静,几乎要冲破他的胸膛!他猛地从座位上站起身,动作大得让旁边的座椅出一声刺耳的摩擦声,引来了周围不少诧异的目光。
台上的女人似乎察觉到了这道过于灼热和失态的视线,目光淡淡地扫了过来。
四目相对。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霍靳言清晰地看到了她眼底的神色——平静,陌生,甚至还带着一丝被打扰到的、礼貌性的疑惑。那眼神,像是在看一个完全不相干的、甚至有些失礼的陌生人。
那不是装的。
那里面,没有恨,没有怨,没有爱,什么都没有。
只有一片彻底的、冰冷的疏离。
心脏像是被瞬间冻结,然后又被重锤狠狠击碎!那迟来的、焚心蚀骨的狂喜,还没来得及蔓延,就被这冰冷的眼神彻底浇灭,只剩下无边的恐慌和刺痛。
她真的没死。
她活得好好的,光彩照人,功成名就。
可是……她不要他了。
她看他的眼神,像看路边的尘埃。
“感谢评委会的认可,也感谢我的灵感缪斯,我的未婚夫,路易斯。”温念接过沉甸甸的奖杯,声音透过麦克风传遍会场,清越动听,带着一种霍靳言从未听过的、自内心的从容与优雅。
未婚夫?
霍靳言的目光猛地钉在她身边那个穿着白色西装、气质温雅矜贵的欧洲男人身上——路易斯·范德比尔特,欧洲老牌贵族的继承人,财经杂志的常客。
路易斯正含笑看着温念,眼神温柔而充满爱意,甚至自然地伸出手,为她轻轻整理了一下并不存在的碎。温念侧过头,对他展露一个远比刚才领奖时更真实、更柔和的笑容。
那画面,和谐,刺眼,像一把淬毒的匕,狠狠剜着霍靳言的心。
他的孩子呢?
那个……他未曾蒙面,甚至曾被他恶意揣测过的孩子……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