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翰章随着商队一路疾行,直至日落时分方才抵达州府码头。回想起日间官道上的惊魂一刻,仍心有余悸,但对萧煜将军派兵暗中护卫的感激之情更是溢于言表。他不敢多耽搁,次日一早便登上了北上的客船。
舟车劳顿,一路无话。越是临近京城,苏翰章的心绪反而越沉静下来。他将所有的后怕与感慨都压入心底,脑海中只剩下经义策论。他知道,唯有考出功名,才能真正对得起家人的期盼、朋友的厚谊,以及那位遥远将军的莫名关照。
数日后,客船终于抵达了繁华的京城码头。苏翰章背着简单的行囊踏上岸,还未及领略帝都气象,便见一名身着干净短褐、眼神精干的汉子迎了上来,拱手道:“可是清泉镇苏公子?小的奉我家二公子之命,在此已等候多日了。”
苏翰章知是萧焕安排的人,心中一定,连忙还礼:“有劳兄台久候,在下正是苏翰章。”
那汉子并不多言,利落地接过苏翰章并不沉重的书箱,引着他穿过熙攘的人群,来到一辆看似普通却十分结实干净的青篷马车前:“苏公子请上车,住处已安排妥当。”
马车一路穿行,并未进入最喧嚣的内城,而是拐入南城一处清幽的巷弄,在一座小巧整洁的黑漆院门前停下。院子不大,仅有一进,但屋内家具器物一应俱全,干净整洁,灶房甚至备好了米面油盐,显是用了心思。
“二公子吩咐了,请苏公子在此安心备考,一应日常所需皆会有人送来,公子若无必要,可尽量减少外出。”那汉子交代完毕,便恭敬告退,行事干脆利落,丝毫不拖泥带水。
苏翰章独自站在收拾得干干净净的屋子里,看着窗外陌生的庭院,心中涌起一股暖流。萧焕兄弟的安排,可谓周到至极,替他省去了太多琐事烦扰。他深吸一口气,将书箱中的笔墨纸砚一一取出,摆放整齐。
此地甚好,正好摒绝一切杂念,全力冲刺最后的备考。
……
与此同时,清泉镇苏家小院。
苏墨总觉得家中似乎有些不对劲。并非有什么明显的变化,而是一种极其细微的违和感。比如,她藏匿那邪门符咒和铜钉的墙缝,边缘的泥土似乎比她记忆中的要松散一点点;又比如,后院柴堆附近的地面,仿佛被人极其小心地翻动过又恢复了原状,若非她日日查看,几乎难以察觉。
有人来过!而且是个极其小心谨慎的高手,几乎抹去了一切痕迹!
是刘文昊贼心不死,又派人来搜查?还是……另有一批人?
她想起信中二哥说官道上那些救下二哥的神秘人,心中隐隐有个猜测,却又不敢确定。这种被人暗中“关照”的感觉,让她有些不安,但更多的是一种莫名的警惕——既然有人能如此轻易地潜入她家探查,那是否意味着刘家的人也可能做到?
她不敢声张,只是暗中将家中各个角落检查得更加仔细,尤其是吃食用水,更是万分小心。
……
刘府密室。
刘德安如同困兽般在狭小的空间里来回踱步,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他刚接到心腹从北边偷偷传回的噩耗——他费尽心机、冒着巨大风险出去的一批“药材”,在边境附近被一股不明势力劫了!人货两空,损失惨重!
“废物!都是一群废物!”他低吼着,一拳砸在墙上,手背瞬间红肿起来。
这批货是他用来填补亏空、向“上面”表忠心的关键!如今血本无归,他拿什么去交代?“上面”的耐心是有限的,上次的信已满是警告,这次……
他简直不敢想象那后果。
而更让他焦灼的是,派去监视苏家的人回报,苏家一切如常,那苏翰章也已安全抵达京城,似乎还受到了不错的接待。这让他感觉自己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所有的算计都落了空。
丢失的信物找不到,运出的货被劫,苏家这根眼中钉肉中刺却越来越好……刘德安感到一张无形的大网正在收紧,而自己就是网中那只绝望挣扎的猎物。
“赵登明……赵登明……”他喃喃念叨着这个名字,眼中闪过一丝疯狂的狠厉。或许,是时候把这位“亲家”也彻底拖下水了?总不能所有风险都让他刘家一力承担!
他走到暗格前,取出一本隐秘的账册,上面记录着一些与县衙“合作”的模糊账目。他需要好好“整理”一下这份东西,给它赋予一些新的“含义”。
……
北境,边关大营。
萧煜看着最新传来的密报,嘴角勾起一丝冷峻的弧度。
“劫了?”他淡淡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