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是否确定?这个起拍价已经直逼斯氏琴可追溯的公开拍卖最高成交价!」
「简直是天方夜谭!」
……
一时间,为名琴蠢蠢欲动摩拳擦掌的大佬们,都偃旗息鼓了。绝对会流拍——所有人心里都响起这道声音,然而离奇的是,居然有人举牌了!
——周阎浮懒洋洋抬腕,黑色衬衣袖口下的蓝宝石精钢腕表随着动作一闪:“两千万。”
所有人:“!!!”
裴枝和差点跳起来。这人疯了?就算要把东西拍回来,也不用起手就翻倍吧?万一其实根本没人要,一千五十万就能得手呢?!他完了,两千万欧!绝对不会有人接盘!他绝对就是今晚最大的冤大头!
裴枝和压抑音量怒道:“你别以为我会对你感恩戴德。”
周阎浮不知道是逗他还是真的:“你继父母欠了我两亿,你们香港人不是有句名言,叫做‘一家人就要整整齐齐’?你也别落后了。”
裴枝和:“……”
拍卖师举槌欲敲:“两千万欧一次,两千万欧两次,两千万欧——二十三号!二十三号藏家是要出价吗?两千零五十万欧!”
居然有人跟进了?!一时间,所有人齐刷刷回头望去,看是何方神圣。持二十三号牌的是个其貌不扬的年轻人,裴枝和从没注意过到。
周阎浮安稳坐着:“三千万。”
裴枝和又差点跳起来,甚至想把号码牌抢过来。这人会不会拍卖!!!
会场所有人的内心跟裴枝和一样,但比起来,更有一层被冒犯的怒意。不错,这里哪个人谁不是非富即贵?但也没人会拿欧元当冥币用!
周阎浮仿佛才想起来似的确认:“你刚刚的意思是,如果我帮你拍回来,你真的不打算感恩戴德?”
裴枝和双手环胸,闭着眼睛冷哼一声:“本来就是我的东西,本来就是因为你才丢的。”
周阎浮转过脸去,认真看了会他被灯辉勾勒出星芒的发梢、前额和鼻尖,轻笑一声:“不错,你这张脸,就该说这么高傲刻薄不知好歹的话。”
裴枝和被噎了一下,愠怒还没发作,便被紧随其后的报价声夺去了注意力。
二十三号声音弱弱的:“三千零五十万。”
全场:“……”
已经不知道是谁戏弄谁,谁侮辱谁了。一口就加码一千万固然不可一世,但每手只加五十也颇有从容猎鹿之感。
裴枝和已看不懂局势,甚至没了紧张。天文数字带来的不真实感如此巨大,吞没了他其余一切痛苦,亦或者是帮助他的大脑开启了自我保护机制。他都快忘了这是他丢了的琴。
他身边的男人根本没有收手打算,再度举牌:“四千万。”
四千万欧!这已经数倍于斯氏琴最高成交价!一时间,所有目光再度聚焦于那个二十三号年轻人。还跟吗?一掷千金事小,但这么公然抢走那个男人心仪之物,就不怕得罪他?
二十三号年轻人吞咽了一口:“四千零五十万。”
所有人包括拍卖师都陷入了疯狂!
然而周阎浮云淡风轻,不拿钱当钱:“五千。”
空气凝固,连咳嗽都憋在了喉咙里。诸人已换了个猜测,难道这人是想戏弄路易,故意哄抬高价?这个猜想比刚刚更令人毛骨悚然,再看向二十三号时,已经宛如看待一具尸体。毫无疑问,这个苍白平庸的青年是被人推出来的牺牲品,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呢。
可怜的孩子。
虔诚的贵妇和绅士们忍不住在心口划起十字。
卢锡安放下了翘着的两腿,身体也从椅背上离开,因为帕金森而颤抖的手抖得更厉害了,西服下的衬衫早已透明。
二十三号年轻人正在等待他的暗示,好决定是否继续跟。
过了数秒。二十三号再次举牌,咬着牙,垂着头,明明在追价,却像只斗败的公鸡:“五千零五十。”
够了。我说,够了……裴枝和紧闭双眼。他愿意用命来换这把琴,却不代表想看到有人为他花五千万欧赎回,因为这代表着对方所图远胜他烂命一条。
一向举牌果决的男人,此时也罕见地停顿片刻,用只有裴枝和才能听到的音量说:“再问你一遍,就算我帮你拍回了这把琴,你也不会感激我。”
裴枝和:“绝对。”
周阎浮:“既然如此,那我就不吃力不讨好了。”
裴枝和:“?”
哈?
在男人突如其来的收手之下,这场让人冷汗直冒的拍卖终于来到了尾声。拍卖师响亮落槌,这把斯特拉迪瓦里以五千零五十万欧元的成交额易主,创下历史之最!
全场沸腾,竞相去祝贺这个虎口夺食的年轻人,同时也恭喜埃莉诺夫人。毕竟,这拍卖会上发生的一切都是夫人的荣光。然而与夫人的满面春风相比,这个年轻人却苍白呆滞,浑然没有拍回无价之宝的喜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