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都听出了这话的分量——这已不仅仅是查案,而是涉入党争,涉入朝局,涉入一场可能动摇国本的暗战。
“卑职明白。”冷月放下密报,起身,抱拳躬身,“定当竭尽全力,查明真相。”
沈砚也站起来,却慢了一拍。
他看向雷震,看向那双深沉如渊的眼睛,忽然问:“大人,若我查到后来,现我师父……确实是罪有应得呢?”
雷震沉默。
许久,他缓缓道:“那便按律法办。六扇门的刀,不认亲情,只认公道。”
沈砚点了点头。
“好。”他说。
没有慷慨激昂,没有誓言铮铮,只有一个字。但雷震听出了其中的分量。
“三日后启程。”雷震也站起身,“所需人手、文书、印信,我会让人备妥。另拨一队精锐亲卫,随你们同行,听你们调遣——他们只对我负责,可放心用。”
“多谢大人。”冷月道。
雷震摆了摆手,示意他们可以退下了。
两人转身,走向书房门。
就在沈砚的手触及门扉时,雷震的声音再次从身后传来,这一次,低沉得近乎叹息:
“沈砚。”
沈砚停步,未回头。
“活着回来。”雷震说,“你师父的路,不要再走一遍。”
沈砚的肩膀,几不可察地颤了一下。
然后他推开门,走了出去。
冷月紧随其后。
门外,秋风扑面而来,带着深秋特有的、清冽的寒意。庭院里的修竹在风里摇晃,竹叶摩擦的沙沙声响成一片,像是无数人在低声说话。
沈砚站在廊下,仰起头,深深吸了一口气。
冷月站在他身侧半步,侧目看他。
他的侧脸在秋日苍白的天光里,显得格外清晰,也格外冷硬。那些惯常的散漫和调侃都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锋利的沉静。
“冷月。”他忽然开口。
“嗯。”
“去青州的路,恐怕不好走。”
“知道。”
沈砚转过头,看向她。他的眼睛在光里显得很亮,亮得像淬过火的刀锋。
“怕吗?”他问。
冷月迎着他的目光,清冷的脸上没有任何波动。
“怕。”她说,很坦然,“但该做的事,还是要做。”
沈砚看了她一会儿,忽然笑了。
这一次,笑意真真切切地抵达眼底,虽然依旧带着疲惫,却有了温度。
“行。”他说,“那咱们就……去做该做的事。”
他转身,沿着回廊向外走去。玄青官服的下摆在风里微微扬起,撕裂的破损处像一道醒目的伤疤。
冷月看着他的背影,片刻,也迈步跟上。
两人的脚步声在空旷的回廊里回响,一前一后,不疾不徐,渐渐远去。
书房内,雷震依旧站在窗前。
他望着那两人消失在月洞门后的身影,许久,缓缓抬手,按在心口。
那里,一枚和陈旧的、与方才那枚“天枢”铜牌样式相仿、却刻着“天罡”二字的铜牌,贴身藏着,已经被体温焐得温热。
“师兄……”他低声喃喃,像是说给风听,“你的徒弟,我交给他了。是成是败,是正是邪……看他自己的造化吧。”
窗外,竹叶沙沙。
起风了。
(第二话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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