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未坐辇,而是挥退了众人,自己一径往武备院去。
武备院的管事瞧见一人步行而来,也不通禀,只大剌剌就往里面走,如入无人之境。
他一时没认出来,欲要呵斥,只是对方气质超群,他心生怯意不敢造次,正自纳闷,不想突然看到跟在后头的高守,只觉得有些面熟,不知为何突然福至心灵,反应了过来。
一时心神大震,慌里慌张地跪了一地见礼。
这武备院虽为宫内外的贵人们提供些器皿用具,可这地却是这宫内的偏僻之地,贵人们少有踏足。
太子殿下更是从未来过。
今日太子大驾亲临,深秋天气,管事紧张地满头是汗,小声问询道:“太子殿下您怎么亲自来了,您有什么吩咐,奴婢定竭尽全力。”
李岏却自负手,自转身掀开一道帘子,进了左侧的屋子。
这屋子从外头瞧着不起眼,不想进去却是长长的通道瞧不见尽头。
而在这通道的两侧,摆着一排排铁红色的高大架子,架子上头架着样式各异的兵器。这些兵器造型奇特,模样各异,却无不精良。
他目光自这些兵器上头一一扫过,脚步未有片刻停留。
管事躬身落后几步,亦步亦趋,边走边忍不住腿肚子打颤,心如擂鼓。
太子殿下曾掌兵在外,对这兵器极有研究,今日莫不是要发现不妥?他这小命难道就要交代在今日了!
正自紧张无措之时,李岏走到了尽头,自在太师椅上坐下。
而后点头道:“手艺不错。”
管事不想竟破天荒得了褒奖,一时激动地语无伦次,只顾磕头。
李岏展了展衣袖,自中抽出一张纸来道:“你瞧瞧这样的。”
管事战战兢兢接了纸,发现竟是一张画得密密匝匝的图纸,上头的东西极为精细繁复,一瞧就知颇费了一番功夫。
李岏道:“这是孤画的,你能做么?”
管事忙点头道:“能做,能做。”
“很好。”
李岏微微颔首,起身未再多言,行到门处却突然顿了顿。
那管事也是个人精,立刻反应过来道:“殿下您放心,奴婢绝不敢叫旁人知晓。”
李岏点了点头,又顿道:“尽快。”
说完便自走了……
祝长灵气鼓鼓地走远,被祝长青拉走,与几个自小相识的公子小姐在一处投壶玩耍。
哪知张璧月却又带着一群人主动凑上前来。
祝长灵因为她被罚跪了十几日的祠堂,瞧见就心中恼火。
哪知张璧月今日倒是笑吟吟的,也不惦记着之前被推下水的仇,反而一脸关切地贴上来道:“长灵,听闻你前些日子病了,果然人瞧着都憔悴了许多,而今可好了?”
祝长灵冷笑道:“不过偶感风寒,早好了。”
“倒是你,专会告状。”
张璧月摊手道:“你可冤枉了我,你推我下河的事,我可半句也没向旁人提,不知家里怎么就知道了。”
祝长灵翻了个白眼,鬼才信你!
“姐姐身体不适,我原以为是为着太子殿下的事伤心,这才病了呢。”
“什么?”
张璧月道:“姐姐难道不知?”
“知道什么?”祝长灵心中咯噔一声,这张璧月此时来寻自己,一定没什么好事。
果然张璧月笑道:“没什么!不过是些不足虑的小事。”
祝长灵明知她故意的,却还是受不得激,忍不住一把抓住她的手道:“有话就说清楚,吞吞吐吐,当心我再将你扔下河去!”
张璧月要收回胳膊,收了几回都挣脱不开,也是急了:“长灵你抓疼我了!能有什么事,不过这是我只告诉你一人,你可别到处说去。”
“到底什么事?”
张璧月凑近了道:“听闻那日菊花宴,太子殿下去了西山大营,但是那宋氏也没脸没皮地跟去了!”
“所以呢?”
“所以?”张璧月恨铁不成钢地道,“那军营是什么地方!是我们女子该涉足的地方吗?方才听宋氏的婢女说,宋氏可是受了宠幸的!据说,连避子汤殿下都给免了……前几日她又吐又没胃口,躺了好些时日,保不成?”
祝长灵桃花瓣粉嫩的面颊立时血色褪了干净,不敢置信地重复道:“你……你胡说!”
“怎么就是我胡说了!这种事,还能乱说?若不当真如此,今日这宴,那宋氏一个侍妾凭什么能代太子殿下前来?你别忘了,她再不济也是宁安侯府的小姐,待她产下子嗣,只怕这正妃之位,就说不得花落谁家了。”
祝长灵的手下意识松了开来,她心中如被雷煎,怎么也没想到,太子殿下会允了那位卑贱的私生女怀子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