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立时陷入了黑暗之中,只有远处一只小小的白烛燃着,露出一点小小的微弱亮光。
宋轻风摸索着,果然摸到了地上铺好了被褥。
她等了等,见床上已没了动静,似乎听到他均匀的呼吸声,这才钻进被子里。
原来叫她来侍寝,是叫她来守夜。
这高守,话也不说清楚点,害得她方才白白紧张了半晌,想到自己方才的举动,忍不住脸颊滚烫,丢人!
可是这是她第一次给太子殿下守夜。
漫漫长夜,她终于可以一直一直没有顾忌地靠近他的身边。
营帐里头,燃着的冷香,叫她咚咚跳着的心,慢慢沉寂下来。
她渐渐适应黑暗,就着远处烛火的微光看向紧闭的床帘,似乎瞧见床上的人,那熟悉又陌生的容颜。
不曾想,李岏烦躁了一会,却出奇地睡了个好觉。
直到夜里突然被饿醒过来。
白日里没有胃口,不过随意吃了几口。
哪知这半夜三更,就开始饿得心中空空,腹内咆哮,仿佛能吃下一头牛。
他仰面闭目,在榻上忍了一会,到底忍不住,盯着黑漆漆的帐顶出声唤道:“来人。”
无人应声。
等了一会,居然还未有动静,李岏一时心中闪过不悦,又道:“来人。”
终于听到窸窸窣窣地声音传来,不一时,听到一个女子略显沙哑的嗓音:“太子殿下,您有什么吩咐?”
李岏一愣,才想起来今夜是她守夜。
一盏豆大的烛火被点燃,映在床帘子上,照见那个女子纤细的身影。
他想起睡前看到的景象,心中一紧,从床上坐起,隔着帘子道:“孤饿了。”
宋轻风有些发蒙,这半夜三更地喊饿了?这人生地不熟,她去哪里给他弄吃的?
“妾去外头问问,可能给您烧点。”
李岏却已开口了:“梨花木几上备着一碟子点心,你去取来。”
宋轻风举着小蜡烛,果然在昏黄的角落里头,找到了一盒子,打开里头果然摆放整齐一碟子点心。
居然还是温的。
她端了点心,准备从床帐的缝隙里递进去。
却见李岏一只手已撩开床帐。
宋轻风见他一身白色里衣松散,肩头已有些滑落,露出精致的锁骨,那锁骨在烛火下白的像是羊脂玉石一般。
又黑又亮的长发完全铺散开来,有些在胸前,有些在耳后。
因为刚睡醒,面颊上泛着粉,整个人少了许多白日的冷漠和凌厉,多了一丝少年人的慵懒和随意。
这时的他,与记忆里的人愈发的相像。
宋轻风原本半夜被吵醒的一丝不悦荡然无存,半点脾气也没有了。
连言语都温软下来:“太子殿下,这是点心,您慢点用。”
烛火照进来,李岏下意识眼睛眯了眯,便见这女子一双眼睛闪着烛火的光,飘忽地看着自己。
他蓦然想起那夜,她说喜欢他,那时候看着自己的眼神也是这般。
她说的,或许有几分是真的。
真是个痴人。
她对他的感情,终归不过是镜花水月,痴人说梦罢了。
李岏衣衫半解,也从不知遮掩,此刻也不想斥责这女子无礼,只是看着她道:“你准备就这样让孤进膳?”
宋轻风看了看,在床上用糕点,似乎确实不太妥当,遂道:“要不您下床来,坐桌子边用?”
许是夜深人静,李岏诧异自己居然没有发脾气,反而平心静气地扬声道:“高守。”
外头立时有人应答道:“属下在。”
而后却见他推门而入。
高守低垂着眉眼,余光瞧见宋娘子手中的点心,立时去取了茶几上水和口盂来,而后跪在床边。
李岏就着水来来回回漱了几回,又将手仔仔细细洗净了,而后高守又搬了一只很是小巧玲珑的茶几放在床边。
这才挥手叫他退下。
大半夜饿了吃些糕点,也弄得这般阵仗。
宋轻风一时有些无语,站在一旁,见他拿起一块绿色点心细嚼慢咽,愣是吃了半晌。
这糕点也不知是什么做的,看起来造型别致,闻起来清香扑鼻,这香味叫她忍不住咽了咽口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