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得问道:“你的生辰是哪日?”
宋轻风冻得裹进被窝里去,随口含含糊糊地道:“不记得了。”
她连自己是从哪里来的都不记得了,哪里还记得什么生辰。
屋内的烛火极暗。
照在床上和地上的两人。
两人都沉默了许久,不知在想什么事情。
好一会李岏看向宋轻风的目光多了丝难见的温和:“想来你少时失怙,定是受了许多欺凌。”
宋轻风哈欠连天道:“也还好吧,习惯着,习惯着,就好了。”
“想来太子殿下小时候,一定是这天底下最叫人羡慕的孩子。”
李岏沉默了一瞬,一会才道:“是,孤自出生便是储君,自小锦衣玉食,奴仆环绕。不过,这世上之事,又哪里是十全十美。”
宋轻风微微点了点头,他虽然奴仆环绕,整日里身旁围着许多人,可他却总好像是一个人,没人能真正地走近他。
在这暗夜里,李岏笑了笑道:“其实不管是在民间,还是在宫里,无父母之爱的孤儿,都会受到欺凌。”
宋轻风见他坐在床头,突然现出半点颓唐,加上他略显文弱的气质,瞧起来竟是脆弱模样,与他平日里大不相同。
不由道:“好在殿下的父母具在,父母之爱俱全。”
李岏抬头,露出一丝冷笑。
“便是殿下的亲事,听闻陛下与皇后娘娘也是极为关心,还特意为您设了这场菊花宴,叫您去相看有没有喜欢的姑娘呢。”
李岏不语,谁知这场宴,是不是鸿门宴?若是在宴上做了什么手脚,强逼着他娶了谁,是想要他当着一群人的面公然抗旨?
“只是殿下为何不去?难道您心中已有喜欢的姑娘了?”
说到婚事,宋轻风的瞌睡去了大半,好奇地半伸出身子,八卦道:“听闻您喜欢的就是那个祝家大小姐!长得确实不赖,您既喜欢她,你们又门当户对的,直接告诉皇后娘娘就好啦,听闻她极温柔,定会顺了你的心意。”
李岏转了冷脸道:“这不是你该谈论的。”
宋轻风八卦的心受了打击,低头道:“哦。”
“今夜你此番做派,放平日里孤是绝不能容的,只是谅你入府不久,也算年少无知,绝不要有下次。”
宋轻风见他又恢复了满面的冷意,彷佛方才的脆弱少年,不过是昙花一现。
反应这么大,看来确实叫她说对了。
她原就困得不行,不过是强打精神,听闻此言,只是慢慢道:“是了,妾知晓……哎呀!”
一声惊叫,将李岏惊地一跳。
“怎么了?”
却见宋轻风捂住肚子,小脸皱成了一堆,哎哟哎哟地道:“肚子疼。”
李岏刚下去的火又窜了上来,冷斥道:“不让你吃非要吃!就是自找的!”说完却扬声道:“高守,叫太医。”
“是。”屋外高守应道。
宋轻风却先一步哗地坐起来,拿着被子将自己裹成了蝉蛹:“别叫人,别叫人。”
李岏见她披头散发可怜地看着自己,皱眉道:“不叫太医,你想上天?”
“不,不上天,就出去一下。”
宋轻风裹着被子爬起来,如蝉蛹一般顾涌顾涌地跳走了,跳走前不好意思地朝他笑道:“殿下您睡吧,我……我方便方便。”
“屋外冷,快些。”
“知道了。”
好一会宋轻风神清气爽地回来了,昏黄的营帐内烛火燃着,却见李岏还坐在床头,连件衣裳都没披。
灯火照着他冷峻的眉眼,此刻不知从哪里摸了本文书,正自看着。
他居然在等自己?
宋轻风心下生了感动,裹着被子跳到床边歪头笑道:“太子殿下您对我太好了,居然还在等……”
哪知李岏却抬头道:“孤知道了,巡防营此番做派,不过是在给某人让路。”
“啊?”
宋轻风这才尴尬地发现,床旁的黑暗里,还站着个人,正是高守。
“你下去吧。”
高守冷着脸飞快地扫了她一眼,便行礼退下了。
宋轻风有些尴尬,乖乖地跑到地上重又躺好,没话找话:“殿下您这么晚还忙呢。”
李岏并不睬她,只是低头看着文书。
不过片刻,却听闻轻鼾声响起。
他转过头,鼾声正是从她被窝里传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