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堂内,屏退左右,明凰深吸一口气,拆开了火漆。信是父皇景和帝的亲笔,字迹却带着明显的颤抖和潦草。当她看到“景桓……于十月十一日辰时……薨逝”那几个字时,整个人如遭雷击,猛地向后踉跄了一步,手中的信纸飘然落地。
“殿下!”萧越一直密切关注着她的神色,见状一个箭步上前,及时扶住了她摇摇欲坠的身体。他的手稳稳地托住她的臂膀,能清晰地感觉到她瞬间脱力和无法抑制的颤抖。
“景桓……景桓他……”明凰的声音破碎不堪,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扼住了喉咙。那个从小体弱却努力微笑的弟弟,那个她虽不常亲近却始终记挂的血亲,那个大夏王朝名正言顺的储君……就这么突然没了?她脑海中瞬间闪过母后早逝时景桓尚在襁褓的模样,闪过他怯生生喊她“皇姐”的样子,闪过他苍白脸上努力挤出的笑容……巨大的悲痛和难以置信的愤怒如同海啸般席卷了她。
她不是没有预料过京中险恶,不是没有提醒过父皇要加强戒备,但当最坏的结果真的生时,那种无力感和撕心裂肺的痛楚依旧出了她的承受范围。她一生坚强,纵横沙场,面对千军万马亦不曾退缩,但此刻,亲人的逝去却让她脆弱得如同风中残烛。
“怎么会……怎么会这样……”她喃喃着,视线迅模糊,强忍了许久的泪水终于决堤而出。她没有放声痛哭,只是任由泪水无声地滑落,身体依靠在萧越坚实的臂膀中,仿佛那是唯一能支撑她不倒下的力量。
萧越心中亦是巨震,太子薨逝,国本动摇,这无疑是惊天动地的大事。但他此刻更关心的是怀中人的状态。他从未见过明凰如此脆弱的一面,那个在战场上如同战神般的女子,此刻却像一个失去庇护的孩子。他收紧手臂,让她能更靠着自己,低沉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和抚慰:“殿下,节哀……末将在此。”
他没有多说无用的安慰之词,只是用行动和简短的话语传递着无声的支持——“我在这里,我会护着你”。
明凰没有推开他,反而下意识地更贴近了些,汲取着那一点难得的温暖和支撑。在这个极度悲伤和脆弱的时刻,萧越的存在成了她唯一的浮木。她闭上眼,任由泪水浸湿他胸前的衣甲,过了许久,才用沙哑的声音艰难地问道:“京中……情况如何?明璃……明璃她知道了吗?”
萧越沉声道:“信中是陛下亲笔,想必二殿下此刻已然知晓。京中局势必然动荡,陛下定有安排。殿下,北境还需您坐镇,万不可自乱阵脚。”
明凰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着翻腾的情绪。她知道萧越说得对,越是此时,越要冷静。太子的死绝非意外,背后必然有巨大的阴谋。她必须稳住北境,才能成为父皇和明璃的后盾,才能……为弟弟讨回公道!
她缓缓站直身体,尽管脸色依旧苍白,眼神却重新凝聚起锐利的光芒,只是那光芒深处,蕴藏着刻骨的寒意和杀意。她抬手,用力抹去脸上的泪痕,对萧越道:“传令下去,北境各州即刻起进入一级战备状态,严密监控边境动向,尤其是金国和那些与二皇子有牵连的部落!还有,加派精锐斥候,盯紧云州、朔州赵家军的任何异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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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末将遵命!”萧越抱拳领命,看着迅从悲痛中挣扎出来、恢复冷静指挥若定的明凰,心中充满了敬佩与疼惜。他知道,那个熟悉的镇北公主回来了,但她的心中,从此多了一道无法愈合的伤痕,和一份必将清算的血债。
十月十四日,傍晚,东京洛阳,东宫。
连续两日一夜不眠不休的疾驰,马车终于在落日余晖中驶入了洛阳城。城门守卫显然早已接到通知,并未阻拦,车队径直驶向皇城方向。
这两日,沈清韵心中的担忧越来越重。明璃自得知噩耗那日的短暂崩溃后,便陷入了一种异常的平静。她不哭不闹,甚至不再提起太子一个字。饮食起居看似正常,沈清韵递过去的食物和水,她会安静地吃完喝完,让休息时,也会闭目养神。但这种过分的平静,反而像暴风雨前的死寂,让沈清韵感到不安。她学过心理学,知道这很可能是悲伤的第一个阶段——否认(denia)。明璃或许在潜意识里拒绝接受弟弟已经离世的事实,将自己封闭起来。
马车没有驶向明珠公主府,而是直接来到了东宫门外。这个决定是沈清韵做出的,她未与明璃商议,直接吩咐了车夫。她认为,让明璃亲眼见到事实,或许是打破这种危险“否认”状态的关键一步,尽管这个过程会极其痛苦。
东宫门前已挂起白幡,一片肃穆。守卫的禁军数量明显增加,气氛凝重。沈清韵率先下车,然后伸手去扶明璃。明璃的动作有些迟缓,但并未拒绝,任由沈清韵搀扶着,一步步走向那扇沉重的宫门。
通报后,一名面容悲戚、眼睛红肿的中年内侍迎了出来,是太子身边的贴身近侍。他见到明璃,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声音哽咽:“奴婢……奴婢参见明珠公主殿下……殿下您……您终于回来了……”
明璃的目光似乎没有焦点,只是淡淡地问:“太子……现在何处?”
“殿下……殿下的灵柩暂厝在正殿……”内侍泣不成声,挣扎着引路。
踏入灵堂,一股香烛和纸钱燃烧的味道扑面而来。白色的帷幔低垂,正中央停放着一具华丽的棺椁。灵堂内灯火通明,却更添几分凄冷。
就在明璃和沈清韵步入灵堂时,恰好遇到两人从里面走出。正是柳贵妃和她年仅十四岁的女儿、四公主轩辕玉瑶。柳贵妃一身素服,未施粉黛,脸色苍白,眼圈通红,显然刚刚哭过。她看到明璃,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有悲伤,有同情,但更多的,是一种难以掩饰的、深切的恐惧。她拉着同样眼睛红肿的玉瑶,对着明璃微微颔,并未多言,便匆匆离去,仿佛这灵堂是什么可怕的漩涡中心。
沈清韵心中一动,柳贵妃的恐惧……她是在害怕自己会成为下一个目标吗?
明璃似乎并未留意到柳贵妃的异常,她的全部注意力都被那具棺椁吸引了。她一步步走上前,脚步虚浮。棺盖尚未完全闭合,留有一线缝隙。透过缝隙,可以看到太子轩辕景桓安静地躺在里面,面容经过整理,显得异常安详,仿佛只是睡着了,只是那脸色是毫无生气的蜡白。
那名贴身内侍跟在一旁,泣诉道:“殿下……太子殿下病重后,就一直紧紧攥着这个……”他指着太子交叠在胸前的手中,隐约露出的一角红色丝线,“和……和殿下您离京前,太子殿下为您求的那枚平安符……是一对儿啊……殿下他一直念叨着,等二姐回来……”
听到这话,一直如同木偶般的明璃,身体猛地一震。她缓缓伸出手,指尖颤抖着,似乎想去触碰弟弟冰冷的手,却又不敢。她的目光死死盯着那枚露出一角的平安符,然后又猛地低头,看向自己一直紧紧攥在手中、甚至在路上无数次摩挲过的那枚一模一样的平安符。
一直强撑的、用以隔绝现实的壁垒,在这一刻,被这枚小小的、承载着姐弟间最后温情的信物,彻底击碎了。
“景桓……”一声压抑到极致、仿佛从肺腑最深处挤出来的呜咽,终于冲破了喉咙。明璃双腿一软,整个人瘫倒在地,一直强忍的泪水如同决堤的洪水,汹涌而出。她伏在冰冷的灵前地砖上,肩膀剧烈地抽动着,出撕心裂肺的、绝望的痛哭声。
沈清韵没有立刻去扶她,只是静静地站在她身后,红了眼眶。她知道,痛哭,是悲伤必须经历的释放。只有哭出来,那份沉重的悲痛才有出口,人才不会真的被击垮。
灵堂内,只剩下明珠公主悲恸的哭声在回荡,伴随着摇曳的烛火和窗外沉沉的夜色,诉说着皇权斗争下,那份无法挽回的骨肉亲情与彻骨之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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