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忘靠着冰凉的石壁,胸口随着喘气微微起伏,里头还像被石碾子碾过似的,每吸一口气都带着隐痛,手脚沉得抬不动。
但他能清楚感觉到,那口吊着命的根本元气已经稳住了,不像先前那样飘忽要散。
命是捡回来了,可这身伤,怕是要费些时日慢慢调养。
南灵静坐片刻,起身取过放在旁边的水囊和一个小布包。
水囊是皮子做的,有些年岁了。
布包里剩着不多干粮,几块干硬的饼子,些条肉干。
她走回北忘身边,先把水囊递给他。
北忘抬起仍乏力的手接过。
指尖碰到皮水囊,还沾着她手上那点凉意。
他慢慢拔开塞子,小心把囊口凑到嘴边。
清水流进干得冒烟的喉咙,先是一阵刺痛,接着才是说不出的舒坦。
他控制着喝得慢,小口小口往下咽。
喝了几口,喉咙那火烧火燎的劲儿缓了些,他把水囊递还给她。
南灵接过,自己也仰头喝了口。她的动作还是没什么人气,像完成件该做的事。
接着她打开布包,取出一块饼,掰下半块递给北忘。
剩下的半块和几根肉干,她放在自己跟前。
北忘接过那半块硬饼,饼子很干,有点硌牙。
他慢慢用后槽牙磨着,混着嘴里剩下那点清水,一点点往下咽。
每嚼一下每咽一口,都扯着脖子和胸腹的伤处,带着细碎的疼,但他还是坚持吃着。
身子要补力气,哪怕就一点。
南灵也拿起她那半块饼,小口吃着。她吃得很安静,几乎没声响,目光平看着洞口方向。
两人就这么隔着一小段距离,静静分着简单的吃食和水。
谁都没说话,洞里只有北忘偶尔因吞咽困难出的轻咳,和牙齿磨干粮的细碎声响。
日头从洞口斜斜照进来,在洞里投下亮堂堂的光块,正好把两人待的这角笼在里头。
光线里能看见浮尘慢慢飘着,落在北忘染血的衣襟上,落在他因吃东西微微颤的睫毛上,也落在南灵素白却沾了灰的裙摆和她那没血色的侧脸上。
光带着暖意,驱散了洞里部分寒气,在他们周身描了道浅金色的、暖乎乎的边。
没有太多话,连眼神都没交汇。
可一种说不出的安宁,却在两人之间静静淌着。
那是共同经历过生死大劫,从绝望边上挣回来后,沉淀下来的疲累与平静。
也是一种不用明说、却在细微动作和气息交错里自然形成的默契。
吃完东西,北忘力气不济,重新靠回石壁微微喘着。
他望着洞口那片被日头照得亮堂的天地,眼神有些远。
静了会儿,他忽然开口,声音还是哑,却比先前多了些力气,带着点盘算往后的轻快:
选对声儿最脆生的。他像是自言自语,
又像是对身旁的南灵说,目光望着洞外的光,嘴角有极淡的、真切的笑纹,最好铃身上刻着云纹,跟我师父那个一样……
他没多说,只描了个简单的、关于新铃铛的盼头。
脆生的声响,认得的云纹。
这盼头里,带着对旧物的念想,也带着对新物的憧憬。
南灵静静听着,没打断,也没问。
洞外,天青蓝青蓝的,有鸟雀飞过,留下几声清亮的啼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