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嘴角那硬撑出来的笑容,此刻好像自然了些,虽然还带着伤痛的痕迹。
“那就说定了。”他低声道,声音还是哑,却似乎多了点气力。
他看着她,目光在她过分苍白的脸上停了一会儿,那因她答应而生出的些许轻快,又被她显而易见的虚弱压了下去。
他犹豫了下,还是问道:“你……你的伤,碍事么?”问得有些迟疑,因为他晓得,她的“伤”和他的不同,是损了根本,不是寻常药材能治的。
南灵对他问起自身状况,反应依旧平淡。
她只微微摇了摇头,幅度小得几乎看不见。
“不碍事。”她答道,声音依旧轻飘。
对她来说,根基受损是既成事实,不必多说,也不是眼下最要紧的事。
护住他的生机平稳,才是当前最该做的。
她的目光又落在他仍在渗血的伤口上。“你该歇着。”
她陈述道,语气没有任何起伏,像在说一件再明白不过的事,“少动弹,好得快。”
北忘顺着她的视线看向自己胸前,那草草包扎的伤口,因着方才的挪动和说话,果然又裂开些,暗红的血渍在脏污的衣料上漫开。
他叹了口气,晓得自己眼下状况确实糟,也不再硬撑。
“好,听你的。”他顺从地应了,慢慢挪了挪身子,想躺得舒坦些,却还是不免扯到伤处,疼得他直抽气。
南灵看着他因疼痛皱起的眉头,那空茫的眼睛定了定。
她放在膝上的手,指尖无意识地动了动,像是想做什么,但最终也只是静静放着。
她现在能做的,有限。
插手太多,反而可能误了他自身生机的恢复。
洞里一时又静下来。
北忘闭着眼,努力调着呼吸,忍着浑身无处不在的疼。
南灵则还维持着原来的姿势,静静看着他,像尊没生命的玉雕,只有那偶尔随着他呼吸微微闪动的目光,证明她并非全无生机。
洞口的光渐渐偏西,把两人的影子在石壁上拉得老长。
北忘在疼痛和疲惫的轮番折腾下,意识又开始模糊。
半梦半醒间,他好像又感觉到一股极弱的、冰凉的气息,像最轻的纱拂过他胸前最痛的几处伤,带来片刻短暂的缓和。
他费力地掀开一点眼皮,朦胧中,似乎瞧见南灵那只素白的手,仍虚虚按在他身前的空中,指尖有淡得几乎看不见的微光流转。
他想说什么,却终究敌不过浓重的困意,头一歪,又沉沉睡去。
南灵在他呼吸变得绵长平稳后,才慢慢收回那维持着微弱守护的手。
做完这简单的动作,她本就透明的身子似乎又淡了一分。
她低头看看自己愈虚幻的手指,又抬眼望向洞外渐暗的天色。
“下回……”她无声地重复了一遍这个词。
这个词所指的那个还没到来的、模糊的时候,似乎让这处积了太多伤痛死寂的山洞,也隐约透出了一丝不同于以往的气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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