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贵慌张小声道。
月色大亮,田贵脸上红肿的巴掌印十分显眼。
看来唐天骄回去有教训他,田贵很孝顺,暂时应该不会干什么幺蛾子了。
“你鬼鬼祟祟做什么?”禾边低声凶道。
田贵之前都对他娘的话存疑,但这下见禾边这样子与以前判若两人。
现在禾边简直是厉鬼一样令人胆寒。凹陷的脸颊苍白如纸,空洞的眼神这会儿全是戾气,就是柴刀口尖儿的寒光都不及他眼神渗人。
田贵视线只碰到禾边眼神一下,就打了个哆嗦。
想到他娘说起禾边时面色敬畏又陌生又惊恐,田贵下意识后退几步,后背生出了刺寒。
“我,我是来报信的。”
“张梅林找王三郎,叫王三郎捉住你,然后,然后……”
田贵没说王三郎叫他做的事情,事情也说的含糊,但是禾边却懂了。
王三郎,一个死于花柳病的臭虫。
不用他动手,进了城,吃喝嫖赌占了全,最后还连累家里卖田卖地,也没救回他家这个引以为傲的能干小子。
“我知道了。”禾边道。
田贵本想说有需要他可以帮忙,可见禾边这样镇定自若的模样,也觉得禾边格外神秘莫测,也不敢多和他待着,大夏晚搓着手臂回去了。
走了一下,田贵又跑回来,望着禾边小小瘦瘦的身影,只觉得像是个尸骨坟包一样,双手作揖抖着牙关道,“我之前混账,你要算账就算我头上,不要欺负我娘。”
禾边没做声,田贵定了定,不敢再说又屁股生烟的跑了。
禾边看了眼田贵,要是他有娘……
禾边立马摇头,他都被卖了被丢了,他还想这些做什么。
这晚上,禾边没有睡着。
反复想着前世的记忆,又盘算今后。
要让村里人都信任他,这个他有把握,但是张梅林一家子肯定不会罢休。
等田木匠回来,他手里的刀就吓唬不住人了。怕是他还没开口蛊惑人,田木匠一个斧头就能把他劈成两扇。
到时候真动手,他就是一戳就破的纸老鼠。
而王三郎这种油盐不进天不怕地不怕的小子,禾边也要做好最坏的冲突打算。可算下来,他这边,却少一个身强体壮的帮手。
想着想着,夜晚里鸡叫了几声,窗外开始泛白了,禾边内心不由得急躁惶惶起来。
要怎么找一个听话的帮手?
实在不行,他干脆深夜一把火烧了这田家,跑得远远的。
可不说他没户籍连镇上都跑不出去,村里外地人少,谁村子来一个陌生面孔,周遭村子都知道。
且说,他不甘心这辈子还这样落荒而逃。
田家人留给他的伤痛阴影,岂是逃开就能好的?
只有他亲自看到他们的下场,他才能舒心的活着。
想着想着,忽的,他脑子里浮现一座茅草屋。
茅草屋原本是村里一户人家用来堆积草垛的,后来这户人家搬走了,这茅草屋也就空下来了,前不久刚被一个傻子占用住着。
这傻子还不是本村人,占了村里的地,还是一个明晃晃的安全隐患被村里人驱赶多次,但都没用。
这傻子你不凶他打他,他就老实待在茅草屋里不会招惹人。
你一凶他,一站起来十分高大,挥舞着双手像是能把人拦腰对折了,还喜欢蹦蹦跳跳地吱哇打人,样子十分疯狂凶狠。
吓得村子大人拉着孩子离得远远的。
前世,禾边也怕这个傻子,每次下山从茅草屋边走都提心吊胆的,深怕那黑黢黢潮湿的门口突然蹿出个猛兽打人。
但谁知道,这样令人畏惧避之不及的凶兽傻子,给他收尸立了坟冢,还在他坟前摆了刺泡等野果子。
而他,以前也不过是顺手给傻子一些果腹的野果。
禾边内心翻涌着前世过往,天光也大亮起来。
禾边伸开五指抓了一束光,琥珀色的瞳孔有一丝豪赌的果决,这辈子总不至于识人不清了。
他决定去找傻子。
是报恩也是找帮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