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栀笑着补了一句:“太傅是亲自送来的,还特意吩咐要立刻呈给殿下。”
说完便退了下去。
寝殿重归寂静。
李明朝有些紧张地拿起信纸。
这是他一次收到顾行舟的信。
端详着看了半天,才像怕烫似的,小心翼翼地将信拆开。
字迹清润,笔锋锐利,的确是老师的字迹没错。
顾行舟的信并不冗长。
不过是对寿宴那日的墨宝表达谢意,顺带邀请他入府一聚。
李明朝一时不知道,心里的惊和喜哪个更多。
在他的记忆里,顾行舟一向寡言淡漠,独来独往,除了寿宴这种特殊的日子,几乎从不设宴摆酒。
李明朝当然想去老师那看看,写了几封回信,却怎么都不满意,最后一股脑全烧了。
三日以后,顾行舟第二封信到了。
明栀送信过来,说太傅难得热情,以往一年也写不了两封书信,如今却连着给东宫送了两封书信。
不知为何,这一回李明朝看见明栀的笑容,心里却微微发凉。
他翻信时,看见自己的指尖在发抖。
老师的语气比第一封更亲切,甚至称得上平易近人,仿佛将这些年的疏远都一扫而空。
信里的顾行舟说,若是李明朝喜欢昨日喝到的青竹酒,随时都可以来顾府一聚。
李明朝从未喝过什么青竹酒,也并不知道老师还有酿酒的兴趣。
第四日。
第五日。
顾行舟的信接连不断地送入东宫。
像纷飞的雪片落在他身上,越积越重。
有几次,顾行舟的字迹明显乱了,信纸也飘着淡淡的酒气。
老师在信里怨他为什么突然失约。
李明朝甚至不知道他们“约”了些什么。
只是想象他从没见过那张圣人般清高的脸,居然也会露出几分狼狈的醉态。
系统看着信里那些暧昧的词句,声音都僵硬了:【宿主,他、他们不会是……】
李明朝嗯了一声:“有可能。”
和守着东宫的自己不同,此时,皇宫外的真太子正与顾行舟来往密切,打得火热。
李明朝下定决心,不再看这些信了,任由它们在东宫的书房里越堆越高。
他看得出来,东宫的几个小宫女对他的做法颇有微词。
顾行舟这样清高的人实在太过干净,别说贪污结党,他心性太高,就连朋友都没几个。可越是这样纯粹的人,越是受人敬仰与追捧。
许多宫人都仰慕这位顾大人,羡慕李明朝能收到这样多的信,也怨恨他一封回信也不回的残忍。
只要不暴露身份,李明朝很愿意当这个残忍的人。
明栀也渐渐发现了他的反常,收到信也不再高高兴兴地送过来,而是帮他都收到书房藏起来。
这段日子里,李放偶尔还会出现。
没人发现他们吵架了,李放还是和平时一样寡言少语,偶尔开口,李明朝甚至还会给他几句不痛不痒的回复。
明栀虽然看出这两人不对劲,却说不出这裂缝究竟代表着什么。
夜半,寝殿里只燃一盏小烛。
李明朝撑着精神看书,又过了一段时间,还是不见李放有离开的意思。
少年安静坐在床沿,半身陷在柔软的锦被里,放在以前,李明朝会觉得他很乖。
他对李放的一切都太过纵容,以至于没有意识到,每当李放看向他时,眼底都会浮出一丝躁动的杀意。
他怎么可能让一个对他有杀意的人留在身边?
自从两人开诚布公,李放的那张床,李明朝就已经让人丢出去烧柴了。
没想到李放居然还有脸留下来,还坐在两人从前同睡的那张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