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吉瓦王宫的这座偏殿,仿佛成了被时光遗忘的温柔乡。
也成了囚禁姜宝宝的华美牢笼。
自那日崩溃之后,姜宝宝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的精气神,变得异常安静,也异常脆弱。
她不再照镜子,甚至回避所有能映出人影的光滑器物。
大部分时间,她都蜷缩在靠窗的那张铺着厚厚软垫的贵妃榻上。
身上盖着柔软的绒毯,只露出一双失去了往日神采、常常望着窗外繁花呆的眼睛。
她吃得很少,每次用膳,都需要墨千尘耐心哄上许久,才肯勉强张口,如同嚼蜡般咽下几口。
她抗拒任何宫人的靠近和服侍,洗漱换药,几乎都由墨千尘亲力亲为。
只有在他身边,她那紧绷的、仿佛随时会断裂的神经,才能稍微放松一丝。
墨千尘将所有的事情都交给了影一处理,除非极其紧要的军国大事,否则绝不离开偏殿半步。
他仿佛有无限的耐心,将她当成一件失而复得、却布满裂痕的稀世瓷器,小心翼翼地呵护着。
这日午后,阳光暖融,透过雕花木窗,在室内洒下慵懒的光斑。
姜宝宝依旧蜷在榻上,目光空茫地望着窗外一株开得正盛的粉色异花,不知在想些什么。
她露在毯子外的手,无意识地蜷缩着,那些狰狞的疤痕在阳光下愈显得刺眼。
墨千尘端着一碗刚刚熬好的、散着清甜香气的桂花牛乳羹,走到榻边坐下。
他先是伸出手,极其自然地探了探她的额头,确认没有热,才柔声开口。
“宝宝,起来用些点心?”
“是你以前最喜欢的桂花牛乳羹,我让人少放了糖,尝尝看?”
姜宝宝缓缓转过头,看了那乳白色的羹汤一眼。
又很快垂下眼帘,轻轻摇了摇头,声音细若蚊蝇:“不想吃……”
墨千尘没有勉强,将玉碗轻轻放在一旁的小茶几上。
他注意到她的目光似乎在那粉色的花朵上停留了片刻。
虽然很快移开,但那细微的停顿还是被他捕捉到了。
他心中微动,面上却不露声色。
只是伸出手,将她连人带毯子一起,轻轻地、稳稳地抱了起来。
让她坐在自己怀里,用下颌轻轻蹭了蹭她额角完好的肌肤。
“那就不吃,陪我说说话,好不好?”
他的怀抱温暖而坚实,带着令人安心的气息。
姜宝宝僵硬的身体微微放松了些,将头靠在他颈窝处,却没有说话。
墨千尘也不在意,自顾自地说着些琐碎的事情。
桑吉瓦王都里新奇的玩意儿。
宫里养的那只会学舌的五彩大鹦鹉今天又说了什么蠢话。
他小时候练武时的一些趣事。
他的声音低沉而温和,如同潺潺的溪流,不疾不徐地流淌在静谧的室内。
姜宝宝静静地听着。
偶尔,当他讲到特别有趣的地方时,她能感觉到他胸腔传来的轻微震动。
那沉稳的心跳声仿佛带着某种奇异的魔力,一点点抚平她心底的不安。
说着说着,他的话题引到了那株粉色异花上。
“那花叫‘醉芙蓉’,据说一日三变,清晨粉白,午后嫣红,傍晚则变成深紫,倒是别致。”
他顿了顿,感觉到怀里的人似乎微微动了一下,便继续用一种不经意的语气说道。
“你若喜欢,我让人移一株到院子里,你每日醒来推开窗便能看见。”
姜宝宝沉默了片刻,才极小幅度地摇了摇头,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
“不用了,再好看的花,在我眼里也都一样了。”
她的话如同细针,轻轻扎在墨千尘的心上。
他知道,她不是不喜欢花,而是觉得自己不配再拥有美好的事物。
他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只是收紧了手臂,将她紧紧地拥在怀里,仿佛要将自己的力量传递给她。
“傻话。”
他低低地斥责了一声,语气里却满是疼惜。
“在我眼里,你和它们一样好看。”
“甚至比它们好看千倍万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