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谢谢医生。”
“刚才我看你给我妈做完手术之后,从手术室里出来,手上还输着液。”
“医生,你没事吧?”
“自己都那样了,还给我妈做手术,真是太感谢你了。”
“不知,医生你姓什么?”
“以后我一定要给你送个锦旗,感谢你救了我妈。”
“客气了,家属。”
“这是我应该做的,我现在先去看看这位病人的情况。”
“好,谢谢医生。”
沈梦瑶便换上了无菌服走了进去。
值班的icu医生小刘,一个面容严肃的年轻人,正低头在电子病历上快记录着什么。
听到动静,他抬起头,看到是沈梦瑶,眼神里掠过一丝了然和不易察觉的关切。
“沈医生。”他低声招呼,示意我过去。
我走近病床,目光习惯性地、如同精密仪器般快扫过所有监护屏幕上的参数:心率偏快,但尚在可控范围;血压偏低,多巴胺的剂量需要再微调;中心静脉压尚可;eo的流量和氧合参数稳定…
沈梦瑶俯下身,动作因为胃部的隐痛而显得有些僵硬。一手轻轻翻开老太太紧闭的眼睑,用小手电筒照射她的瞳孔。
光线刺激下,那浑浊的瞳孔极其缓慢地收缩了一下,反应微弱而迟钝,是严重缺血缺氧后大脑功能受损的典型表现。脑干反射还在,但极其微弱。
“瞳孔对光反射迟钝,gcs评分估计在-分(深度昏迷)。”我直起身,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夜鏖战后的沙哑,向小刘确认。
“是,深度昏迷。”
“自主呼吸微弱完全靠呼吸机进行呼吸。”
就在这时,icu探视走廊的隔音玻璃窗外,两个身影骤然贴了上来,像两片被狂风吹到玻璃上的落叶。
“我先去和病人家属说一下病人现在的情况去。”
“好,沈医生。”
沈梦瑶推开了icu家属等候区那扇厚重的门,里面压抑的空气像浸透了泪水的海绵。
老人的儿子猛地从冰冷的塑料椅上弹起,布满血丝的眼睛瞬间锁定了我,那目光里混杂着卑微的祈求和无形的鞭挞。
“医生!我妈…我妈在里面怎么样了?我们能进去看看吗?就一眼!求求您了!”
男人的声音嘶哑,带着一夜未眠的干裂,每一个字都像粗糙的砂纸磨在紧绷的神经上。
这个男人下意识地想上前抓我的胳膊,又在半途生生顿住,双手无措地在裤缝上蹭着。
“暂时…稳定。”我的声音依旧带着疲惫的沙哑。
“但情况很危险,需要绝对无菌的环境。
“探视…有严格规定。”我的话像一块冰冷的石头投下。
男人眼中的光瞬间黯淡下去,肩膀垮塌下来,喃喃道:“就看一眼…就一眼也不行吗…”
“不过,”我顿了顿,看着他们瞬间又燃起希望的脸。
“按规定,可以安排一次简短的探视。但必须穿隔离衣,严格消毒,时间很短,不能触碰病人。你们…愿意吗?”
“愿意!愿意!怎么都行!”男人像抓住了救命稻草,用力点头,语无伦次。
“只要能看看她!看看她还在喘气就行!”
“跟我来。”沈梦瑶示意他们跟上,脚步有些虚浮地走向探视通道旁的更衣准备间。
准备间很小,光线冷白。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特有的、略带刺激性的气味。
靠墙的铁架上,整齐叠放着一摞摞淡蓝色的、一次性无纺布制成的隔离衣,还有一次性帽子、口罩和鞋套。
护士小林已经等在里面,是个面容温和但眼神干练的姑娘。
“家属这边。”她声音清晰,动作麻利地拿起一套隔离衣递过去。
“请先把外套脱掉,手表饰也请摘下,放在这个篮子里。”
男人手忙脚乱地照做。男人笨拙地脱下那件沾着灰尘和泪痕的外套,露出里面皱巴巴的毛衣。
这个男人小心翼翼地把一块老旧的腕表放进篮子,动作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郑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