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黛色的山峦被白色覆盖,只露出一点点黑色的脊梁。
苍凉,壮阔,又带着一种说不出的寂寥。
“师父……”
我张了张嘴。
出的声音嘶哑难听,像是两块破石头在摩擦。
这一年来,我统共也没说过几句话。
嗓子早就废了。
师父似乎并不在意我的狼狈。
她依旧看着远山。
雪花落在她的眉毛上,睫毛上。
我这才现。
师父老了。
那个曾经一只手就能把我拎起来扔过墙头的静仪师太,那个在我心里无所不能、金刚不坏的师父。
真的老了。
她的背,不再像以前那样挺得笔直,微微有些佝偻。
她的鬓角,多了许多白,混在雪里,分不清哪是雪,哪是。
她的眼角,爬满了皱纹。
每一道皱纹里,都藏着岁月留下的慈悲。
而这些苍老里。
有多少,是因为我?
心里猛地一酸。
像是有只手,狠狠地捏住了心脏。
疼得我眼眶热。
“师父,我……”
我想说对不起。
想说我不孝。
想说我错了。
可话到了嘴边,却全都被这风雪堵了回去。
说什么呢?
说再多,能把这一年的光阴补回来吗?
能把那个天真烂漫的凌微找回来吗?
不能。
既如此,何必矫情。
师父终于收回了目光。
她转过身。
那是怎样的一双眼睛啊。
平静,深邃。
像是一口枯井。
不论你往里面扔石头,还是扔金子,都激不起半点波澜。
她看着我。
隔着漫天的风雪。
隔着这一年的生死枯荣。
她的目光落在我那只伸在窗外、冻得红的手上。
又落在我那张苍白消瘦、写满了迷茫的脸上。
她没有走近。
也没有像以前那样,板着脸训斥我不穿厚衣服,或者走过来替我拍掉身上的雪。
她只是站在那里。
像一座路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