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咬了咬牙,深吸一口气,把全身的力气都灌注在指尖。
“咔哒。”
一声脆响。
插销动了。
紧接着,我又推了一下。
“吱呀——”
那声音苍老而干涩,在这个寂静的冬日午后,听起来像是一声叹息。
风,瞬间就灌了进来。
不讲道理。
极其霸道。
它裹挟着细碎的雪花,劈头盖脸地砸在我的脸上、脖子里、钻进那空荡荡的领口。
冷,真冷啊。
那种冷,不像夏天的雷雨那样带着湿热的黏腻,而是像一把刚刚磨好的刀,直接切进了骨头缝里。
我本能地打了个哆嗦。
但我没有躲。
我就那样直愣愣地站着,任由那冷风像刀子一样剐着我的脸。
疼一点好。
疼,说明还活着。
说明这具行尸走肉一般的躯壳里,还有知觉。
我睁开眼睛。
入目是一片白。
刺眼的白。
南屏山的冬天来得早,这才初冬,就已经铺天盖地了。
院子里的老槐树光秃秃的,枝丫像是一只只向天空求救的手,此刻也被缠上了厚厚的绷带。
地上、屋顶上、墙头上。
全都被这白茫茫的东西盖住了。
干净吗?
真干净。
干净得让人觉得虚伪。
仿佛只要这雪一下,这世间所有的肮脏、所有的罪孽、所有的背叛,都能被遮掩过去。
仿佛只要这雪一盖,那个埋在老槐树下的梨花木匣子,就从来没有存在过。
我伸出手。
这双手,曾经也是拿剑的手。
虽然练武有茧,但也算是修长好看。
如今呢?
苍白,干枯,青色的血管在薄薄的皮肤下凸起,狰狞得像是一条条细小的毒蛇。
我把这只难看的手,伸到了窗外。
一片雪花,晃晃悠悠地落了下来。
正好落在我的掌心。
它很轻。
轻得几乎感觉不到重量。
它也很美。
六角的晶体,剔透玲珑,像是天工巧夺的艺术品。
可它也很脆弱。
只是在我温热的掌心里停留了那么一瞬间。
眨眼间。
它就化了。
变成了一滴小小的、透明的水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