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心里说。
别管我了。
以前那个会给你抓蚂蚱、会带你偷吃供果的凌微,已经死了。
现在屋里坐着的,只是一个叫初真的道姑。
或者说,连道姑都不是。
只是一个没名没份的孤魂野鬼。
夜深了。
门外的哭声渐渐停了,脚步声也远去了。
整个清心观陷入了一片死寂。
我依然坐在那里。
一动不动。
透过窗户的缝隙,我能看见山下的方向。
虽然隔着崇山峻岭,但我知道,那里现在肯定灯火通明。
苏府的红灯笼应该还亮着吧。
宾客们应该还在推杯换盏吧。
新娘子应该正羞答答地坐在喜床上,等着她的如意郎君挑起盖头吧。
苏世安。
他在做什么呢?
是在温柔地给新娘子画眉,还是在红烛下许下又一个“白头偕老”的誓言?
没关系了。
都和我没关系了。
我闭上眼,脑海里不再是那个白衣翩翩的公子,也不是那个在大雪天里背我回家的采药人。
而是一片白茫茫的雪。
那么干净,那么冷漠。
把所有的脚印,所有的血迹,所有的誓言,统统掩埋。
这一夜,山风呜咽,像是在唱一送葬的曲子。
我就在这无边的黑暗里,为自己那还没来得及绽放就枯萎的青春,守了最后一次灵。
从此以后,心如枯井,波澜不惊。
这清心观的钟声,怕是要伴我过这一生了。
挺好。
至少佛祖不会骗人。
至少木鱼不会变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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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那山脚下,孙墨尘背着空荡荡的药篓,正借着月色往回赶。
他路过那棵我们曾经躲雨的老槐树时,停下了脚步,抬头望向那隐藏在云雾深处的清心观。
那里的灯火早已熄灭,像是一只紧闭的眼睛。
他叹了口气,哈出的白气在寒夜里瞬间消散。
他不知道那个倔强的女子此刻是否安睡,但他知道,有些伤,药石无医,唯有时间,能熬成一剂苦涩的汤。
雪,又开始下了。
纷纷扬扬,落满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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