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过才说了那人一句不好,她便要急着出言维护。可见在她心里,这个连面都没露过的未婚夫婿,分量竟是这般重。
一股又酸又涩的郁气猛地冲上沈渊胸口,堵得他气闷不已。
他霍地端起手边一只琉璃盏,看也未看,便仰头猛灌一大口。
谁知那盏中盛的并非清酒,而是浓浓的樱桃浆。里头只加了少许百花醴,本是为解甜糕腻味准备的。
霎时间,一股尖锐的酸涩直冲喉舌。沈渊脸色微变,这樱桃浆酸得人直倒牙,但好在他能忍,这才勉强咽了下去。
“郎君喜欢饮这个?”祝姯惊讶极了,像看神人一样看着他。
“嗯……”沈渊握拳抵在唇边,强压下那股直冲眉心的酸意。生怕祝姯不信,他还若无其事地推荐道:
“清酸醒神,别具一格。”
“娘子也试试?”——
作者有话说:宝宝们,我弄了本新预收,叫《流光锦艳》,感兴趣的话可以点点收藏[狗头叼玫瑰]-
明丰十六年,一声突如其来的炮响后,皇太子重伤坠海,下落不明。
盛州官场顿时天翻地覆,官琳琅的爹爹只是个芝麻小官,都被抓去下了大狱,据说还要问斩!
眼看一家子人走投无路,继母狠下心肠,决意要将官琳琅卖给老鸨,换笔银子打点狱卒。
还是邻居大嫂不落忍,悄悄告诉官琳琅,傅家老太太日前搬来县城,正要替新丧的儿子聘一房媳妇守家。
传闻傅大人年轻俊美,是盛州多少闺秀的梦中情郎。
可惜他为救太子一同落海,十余日搜寻不见踪影,多半已葬身鱼腹。
有人说官琳琅这是因祸得福,若非傅大人生死未卜,傅府门第岂是她能高攀的?
也有人嗤之以鼻,年纪轻轻就要当一辈子寡妇,有什么可羡慕的?
官琳琅无心理会这些闲言碎语。老太太救她于水火,小姑子待她亲厚,她已心满意足。
直到某日,家中忽然来了位客人。
老太太说这是傅崇的堂弟,叮嘱她好生招待。
官琳琅柔顺答应,谁知这位“小叔”竟就此住下不走了,老太太更是明里暗里撮合他们独处。
官琳琅渐渐觉出不对,当初说好的是从本家过继个子侄,养在她膝下。
难不成老太太改了主意,竟想让她同“小叔”借种?!
第28章醋生波这是金陵,孤的地盘,娘子想逃……
祝姯将信将疑,眸光在他面上转了转,仿佛要辨出他话里有几分真假。
脑中虽尚存理智,知晓这樱桃浆入口是何等滋味,手指却莫名相信沈渊,不听使唤地探了出去。
指尖将将触及冰凉的琉璃盏壁,沈渊却闷笑出声,手腕一转,已将那盏子挪开寸许。
“娘子嗜甜,还是慎尝此物为妙。”
祝姯顿时明白过来,自己是又遭他戏弄了,不由狠狠嗔瞪过去。
一双杏眼水波流转,颊边飞起淡淡红霞,那点娇嗔非但没有半分威力,反倒像春风拂过湖面,在人心底漾开圈圈涟漪。
沈渊正自瞧她出神,楼下大堂忽而传来“镗”的一声铜锣响,霎时将满座目光都引了过去。
原是堂倌方才盛赞不已的口技表演,已然开场。
只听屏风后,先是传出一声清越莺啼,仿佛将人引至空山新雨后的静谧林间。紧接着,四下里响起一片啾啾唧唧的应和之声。百鸟和鸣,繁音碎响,似有无数飞禽栖于江月楼梁上。
便在此时,一声华丽高昂的凤唳拔地而起,裂石穿云,万籁俱寂。
众人听得如痴如醉,心潮激荡。祝姯也不由屏息凝神,银匙衔在口中,酥山已悉数含化,犹未察觉。
静默片刻,屏风后再次响起万千鸟鸣。这一次却非杂乱无章,而是井然有序,仿佛万千臣子,正向君王顶礼膜拜,汇成壮丽辉煌的百鸟朝凤。
最妙的是,这鸟鸣声竟渐次转化。凤鸣清越似高阁仕女轻笑,群鸟啁啾化作市井喧嚷。
一声“磨剪子嘞——”的吆喝从鸟鸣中自然流出,随即货郎叫卖、孩童嬉戏、茶博士迎客之声纷至沓来,仿佛满条街的人声,都被偷来此间。
声息收束,万籁归于一道悠远钟鸣。
须臾,屏风撤开,独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自案后起身,对着四方深深揖礼。只见他衣不压众,貌不惊人,若是街上遇见,绝对是个谁都不会多留心的老阿翁。
台下先是寂静一瞬,随即掌声雷动,经久不息。
满堂喝彩中,沈渊却下意识望向身旁的祝姯,只见她兴奋满面,不住称赞道:
“以一人之口,纳天地万物之声,妙极妙极。”
成功讨得寿星娘子欢心,沈渊忽感一番难以言喻的满足,笑意也随之漫上眼底-
半个时辰后,二人用罢晚膳,自江月楼漫步而出,便又沿着河畔闲逛,买些祝姯喜欢的小玩意。
灯火橘黄,将这方天地浸染得愈发温柔缱绻。行至渡口前,一艘上下两层的画舫已静静泊在月色里,四周悬着彩缎霞纱,颜色鲜亮悦目。
祝姯与南溪一见这华美新舫,顿时又将方才的热闹抛诸脑后,抱着雪鸮欢欢喜喜地地登了船。
姑娘们在船舱里四处打量,沈渊不愿搅扰,便转身登上二楼,打算远远守着。
推开轩窗,晚风习习,带着江南水乡独有的湿润气息。他凭窗而立,正瞧见祝姯与南溪顽闹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