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澄被她这副后知后觉、暗自懊恼的样子逗笑,歇了去找谢黄麟的心思。万一到时候真撕破脸,影响了南星的前程,她估计就把他撕了。
原来全是误会。她根本不喜欢小叔。想起自己方才借着酒意,压着她讨吻的孟浪行径……实在过分。
他轻咳几声,余光悄悄观察,见她面色酡红,甚至带着几分慵懒的惬意,未见被冒犯的不虞,心下稍安。
指尖揉着她酸麻的小腿,谢澄出了许久的神,忽然没头没尾地问了一句:“所以不是他。那你情天里的另一个人是谁?”
不是谢黄麟,还跟他长得很像……不可能,她总不可能认识他亡兄吧。
南星正眯着眼,安然享受免费的按摩服务,常年习武的人对力度把握及其精准,驱除疲劳之余还很舒服。
忽然听这么一问,她睁开眼,正撞进谢澄
那双潋滟的桃花眼里。见他给她按摩的专注样子,那句“怎么又问”噎在嗓子里,到了也没说出来。
她垂下眼帘,轻声答:
“一个故人。”
“哦?”谢澄笑意不达眼底,“该不会是什么两小无猜、微末相扶的邻家兄长,还是萍水相逢、年少情深的天降郎君?”
他手下力道重了几分,冷哼一声。
“结果他英年早逝,亦或与你分道扬镳,你孤身入仙门,遇到了我,打眼一看——疑是‘故人’来。”
“……”
第93章茶狗师兄木头师妹
南星心道:确是故人来。
但,不是郎骑竹马来,不是一见误平生,而是初遇便结下梁子、分庭抗礼的政敌。
谢、崔两家的确是同进退的盟友,可这情谊随着崔白鹤的早逝告终。
崔白鹤钦定的继承人心太软,即便有谢澄明里暗里的帮衬,上位没多久就被人篡权夺位。
于新任崔家主而言,谢澄曾是她最大的绊脚石;于谢澄而言,她逼死了自己故友留给他的、仅存的念想。
家主不擅武力,更喜钻营,作为她最看重的心腹,南星得到了至高无上的殊荣与权柄。在其位,谋其政,食君之禄,忠君之事。她理所应当同仇敌忾,和谢澄势如水火。
但,她其实也没有那么讨厌他。
所有人都说,谢澄对她,总是一退再退、一让再让。以往雷霆手段的人,在有关她的事情上,却总举棋不定。就连争执过后,还会亲手扎个秋千示好。
谢澄还给谁低过头?从未。
其实他秋千扎的很精巧,只是她不肯荡。毕竟那样无忧无虑荡秋千的时光,于她而言,早已一去不返,不堪回首。
南星垂下眼睫,蓦地怀念起那架秋千来。
“被我猜中了。”谢澄幽幽道。
南星恍然惊醒,眼前人与忆中人在眼前如水波交融,恍惚难辨。她无奈道:“别胡思乱想,我小时候连个朋友都没有,哪来的什么竹马和意中人。”
谢澄挑眉:“就算有我也不怕,总归是比不过我,你迟早会移情别恋的。”
南星一怔,旋即扶额:“你够了。
真按他设想的来,他俩成什么人了,她一世英名岂不毁于一旦?
“谢澄,你少看点话本子吧。”
“我只看剑谱,从不看话本子。”
“那你哪里编出这么一串乱七八糟的无边风月来?”
“托你的福。”
“……”
嘴上说着不怕,但横竖从她嘴里套不出那位“故人”的丝毫痕迹,谢澄又默默生起闷气。
这气生得荒唐,偏偏对着绝不能发作的人。于是成了困兽,在胸腔里左冲右突,最终却只敢啃噬自己的骨血。
那些细小的不快被反复咀嚼,在寂静的深夜里发出细碎的声响,无休无止。直到她递来一个眼神、一句软语,这漫长的自我凌迟才得以赦免。
世上竟有她这种人——总能第一时间发现旁人隐晦的不愉,却又从不肯哄。
敏锐,但无情。
年年复年年,说不定他早早就被她气死了。
一边气着她的“故人”,一边还得任劳任怨地替人揉腿,混成他这样,也算是独一份了。
“喏,你帮我戴上。”南星随意道。
谢澄抬眸,只见南星递给他一根红绳,乍一看他还以为是刚那根腰带,不由怔了一瞬。旋即,他就看到了红绳中央,坠着的那枚红玉髓。
银杏叶,他雕的。
“长生剑不是被拿走了,剑坠怎么还在?”
“当然是我抢回来的。”
谢澄接过,发现南星还在红玉髓两侧串了两枚铜币,一正一反,一花一字,不是什么珍奇古币,就是市面上流通的最常见的铜钱。
“为什么穿两枚铜钱?我有一盒前朝留存的古币,成色犹可,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