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数月,严珩一听闻江皇後被禁足失去帝心,江老首辅告老还乡,高贵妃的二皇子坠马身亡,不少儿时的玩伴因父被贬谪而离京,严家也有不少亲属受到波及,他被父亲耳提面命不许惹事……
赵明斐竟然有本事搭上恭王府这条线!
恭王与皇帝除了有夺位之争,还有牵扯到恭王妃的婚嫁一事……两位名为兄弟,实则与死敌也大差不差,然而他们都拿对方没办法。
一个占着正名,一个掌握兵权,双方处于剑拔弩张的胶着状态。
他们却因赵明斐的出现,达到一种微妙的平衡。
赵明斐再次请他入宫一叙,告诉他答案。
“因为我长得像王妃的长子。”
他端起青花缠枝纹茶盏,不急不慢道出原委:“王妃思子成疾,重病难愈,王爷以黎城军权交换我每日前去侍疾,以解王妃心病。”
严珩一问赵明斐为什麽执着于他。
赵明斐放下茶盏,清隽的眼眸弯了弯:“因为那年冬日,你送了我一个手炉。”
“雪中送炭之恩,不敢忘。”
咚咚咚——
沉重庄严的鼓声漾出天际,震耳欲聋,拉回严珩一的思绪。
冗长繁琐的登基仪式已进入尾声,礼官双手将象征无上王权的玉玺奉上,新君头戴十二旒冕站在高台之上,珠帘垂落挡住隐住他的表情,只露出微抿的薄唇。
严珩一的位置不近不远,依稀能看清黑漆帽檐上的织金龙纹泛着刺眼冰冷的光。
“拜——”
“吾皇万岁,天辅有德。”
“再拜——”
“吾皇万岁,海宇咸宁。”
“三拜——”
“吾皇万岁,圣躬万福。”
宗室王亲列在前,文武百官排在後,三跪九叩,恭迎新皇。
大典最後,左思身着掌印大监官服,手捧两道圣旨,高声宣读新帝旨意。
第一道是册封太上皇,两位太後。
第二道是封赏群臣。
无论是簇拥新君,还是及时俯首称臣的最次也是官进一级,功劳最大的莫过于新帝从前的伴读严尚书之子严珩一,新帝册封他为安远侯。
当他从人群中走出谢恩时,朝臣无不惊骇他的死而复生。
据他所说,这次钦差下江南一行的刺杀完全是有奸人嫁祸新帝,还捏造无中生有的罪名陷他于不义。
他能活着回来,全靠陛下念及旧情,暗中派人寻找救援,而他也不负陛下所托,千里奔袭去黎城搬救兵,才能及时回来洗刷陛下冤屈。
奸人们已经在数十日前被连根斩除,贪官们抄出的巨额罪银也悉数上缴国库。
此言一出,多数人心里恍然大悟,结合同僚中忽然冒出来的许多生面孔,几乎都猜到这一切都是赵明斐的谋算。
从多年前两人在朝堂上的针锋相对,到如今的君臣冰释前嫌,俱是演给天下人的一出好戏。
同时对赵明斐的手段愈发忌惮,他当年才十四岁,就有如此心计,委实令人背脊生寒。
除此之外,为表新帝宽和仁善,特赦在此之前被诛杀与奸人关联不深的奴仆,签了死契的重发良籍。
这无疑是一颗定心丸。
有那些个与“被诛杀的奸人”从前有过来往,又在此次变故中存过下来的官员终于落下多日悬在嗓子眼里扑腾的心。
新帝的意思是到此为止,既往不咎。
他们再度跪下称道当今圣上宽宥大度时,多了几分真心实意。
在赵明斐一张一弛,一紧一松的诡策下,朝纲渐稳。
结束登基大典,按理会举办夜宴庆贺新帝登基,然第二日为帝後大婚,因此改在隔日宴飨衆臣。
严珩一在外游荡数日,离宫後打算归家安置一番。
明日的大婚他需负责沿途的守卫,再进宫参加晚宴,忙忙碌碌几十天,竟一点也没歇。
不过他没忘记先给顾焱送去地契,答应给人的二进小院还是及早办理为妙,否则他连个落脚的地方也没有,想要找他还得去千山武馆。
“喏,陛下赏赐的。”严珩一将东西递过去的时候,看见顾焱惊喜的笑容。
顾焱激动道:“这也太丰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