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期。”她又叫了他的字,她给他取的字:“我们?过去很美好,谢谢你。”
“我知道了。”赵焱胸口堆积如山,几欲窒息的沉闷被她轻描淡写地挥散,他尽自己所能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念念,也谢谢你。”
谢谢与你的相遇,谢谢你对?我的爱。
赵焱握住手中的风筝轱辘,一点一点收回线。
他擡手抓住平稳落地的纸鸢,珍而重之提在手中,“我走了,你保重。”
江念棠嫣然一笑:“保重。”
这回换先赵焱转身离开,江念棠等在原地,目送他消失在嶙峋重叠的太湖石里。
*
看见赵焱一人?出来?,李玉往他身後望了数次,反复确认皇後没有跟在後面。
陛下允许赵世子入府的命令前脚刚下,後脚便有一千精兵随至。
他们?悄无声息包围整座明府的外?墙,三?步一哨,五步一岗,如铁桶般。
陛下密令,只要?赵世子敢带皇後踏出一步府内一步,格杀勿论。
“这只是一只普通的风筝。”赵焱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嘲讽:“再看多?少次也看不出多?一朵花来?。”
李玉抿了抿唇,恭敬道:“职责所在。”
赵焱冷哼了声。
李玉将入府前收缴的物品悉数还给赵焱。
赵焱收好东西,扬长而去。
李玉不敢放松,时刻保持警惕,直到他走出大路尽头,脚步也未曾停顿。
赵焱路过长安街时,再一次碰到陈念念。
“顾大哥。”她微笑道:“好巧。”
赵焱颔首示意。
陈念念不在意他的冷淡,朝他走过来?:“你下个月还在京城吗?”
赵焱道:“不知道,或许要?回一趟西北。”
陈念念擡手捋过鬓边散落的碎发绕至而後,羞涩道:“下个月我成亲,若是不嫌弃,可以来?喝一杯喜酒。”
赵焱愣了下,旋即笑着恭喜她。
陈念念看着这个自己喜欢了七年的男人?,他依旧眉目清隽,身姿如玉。
她真心道:“谢谢你!当初要?不是你救下我,也没有今日?的我。”
无论他处于?何种原因?,救下她,给了她银两度过最艰难的时期是事实,她打从?心底感激他。
“不客气。”赵焱的笑也带上几分真诚:“你是个好姑娘,谁娶到你都是他的福气。”
陈念念笑意更甚,“那我不打搅你忙正事,想走了。”
她挥手道:“再会。”
赵焱:“再会。”
两人?擦身而过,一个往西市,一个往东巷。
明年是三?年一度的春闱科举,不少进京赶考的举子早早来?到京城备考,顺便适应环境。
有富家子弟定了香满楼的包房,整日?呼朋引伴地聚在一起。
他们?或高谈政论,针砭时弊,或把?酒言欢,以诗会友。
赵焱路过时,有一个举子喝多?了酒,满脸酡红趴在三?楼临窗的围栏上胡言乱语。
忽而背诵四书?五经?,忽而吟唱酸腐诗词,颠三?倒四,不知所谓。
赵焱一笑而过,风中隐隐约约飘来?一句。
纵使结局不如意,相逢已是上上签。
赵焱脚步微顿,手里的风筝如有千斤重。
他擡起头,一缕薄光跃过鳞次栉比砖瓦,泼洒在脚下的青石板上,让砖缝里的青苔短暂地见了光。
阴沉的黑刹那间变为鲜艳的翠。
赵焱凝视见光的青苔,如释重负地笑了出来?。
他们?的相遇,是上苍对?他最好的垂怜与馈赠,不该让它成为彼此心中的劫数业障。
他和江念棠的十年,是他人?生最美好的时光。
每一次等待的望穿秋水,每一次见面的欣喜若狂,每一次离别的依依难舍。
诸般滋味,他努力抓住过,珍惜过,享受过,不曾浪费一分一毫。
聚散无常,天赐皆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