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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580(第2页)

众人吓坏了,任是再心冷的人也知道这是发生了什么,更何况若是姜眉死了,以陛下方才那阎罗一般的模样,只怕所有人都要给这皇后娘娘殉葬,连忙奔走起来。

陛下开明温雅,最是仁慈和蔼的,体恤下人,待身边之人宽厚更是内庭人人皆知,怎么会下这样的狠手,莫非此前的传言……

不敢再想了,只是看过姜眉凄惨的模样便什么都不敢想了,竟然是比顾元珩方才的一番训斥更为有效,这些侍奉之人,再也不敢怠慢姜眉了。

*

顾元珩回到了兴泰殿,本大动肝火,当即下令将所有关押在监司的太后手眼杖毙,却还是不解恨意,甚至翻出来先皇后刘素心的旧物来,悉数摔打在地上,命冯金拿去烧掉。

自他从敬王口中知晓了有先皇后往昔之事,便再也没有翻看过这些东西,虽不似从前那般珍视,却还命人擦拭。

而今忽然要毁掉,竟是因为对姜眉的怒气。

冯金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唏嘘不已。

不知要如何劝问,为了避免陛下后悔,他一面命人收拾着,一面挑拣一些更珍贵的偷偷留下,却听到背后天子拔出了一柄剑。

寒光闪闪,不见血气却杀意盈盈。

这是姜眉的剑,从前折断了,顾元珩又命人为她重新锻好,却还未来得及送还给她。

顾元珩握着这把剑失神,冯金在旁冷汗直流,生怕陛下再做出什么一反常态的过激之事——此时此刻冯金才惊觉,陛下是真的离不了姜眉这个女子了。

宗馥芬才安排人将失魂落魄的顾元琛送走,便听说姜眉出了事,只怕是撑不住了。

她心中骇然,知道顾元珩这里不许人前来,便亲自来兴泰殿告知,看到拿着冷剑面色阴沉的顾元珩亦不敢上前。

她也是从小在皇宫长大的,虽与顾元珩有了些隔阂,可是记忆中的太子哥哥宗馥芬记得分明,那是多么儒雅清隽的一个人,而今竟然成了这副模样。

姜眉危在旦夕,她不敢怠慢,壮着胆子上前告知。

起初顾元珩还狠着心,说只让御医照料便是,可是听到姜眉下身被血染透,心揪之痛,又让他回到姜眉失去孩子的那个晚上。

无论他如何骗自己是为了姜眉好,摆出天子应顾全大局如是的道理,他都改变不了事实,他害了自己的子嗣,害了对自己一腔真情的姜眉。

顾元珩扔下剑奔出去,方才的轿辇还未撤下,他回去得很快,看到姜眉在他面前涣散着瞳目,在燕儿怀里失神地依偎,若不是还有细微的呼吸,便几乎是死人一般。

燕儿不敢说方才敬王爷给姜眉灌了什么不知名的东西,只说姜眉是昏迷是悲痛所致,却不想御医也验不出是什么,甚至小声嘟哝了一句“脉象似有好转”。

李滁是因侍奉皇后娘娘不力被陛下赶出行宫的,新来的御医张自舟深知而今怠慢不得,急得满头大汗,却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顾元珩也急躁起来,姜眉却忽然似回光返照一般吐了一口腥黑的血液,而后猛烈地咳嗽起来。

张自舟似想到了什么,抹了额前的冷汗恭敬问道:“陛下,微臣才照料皇后娘娘不久,也看过娘娘从前的病案,娘娘此前可是服用过鼠尾草的?”

顾元珩抚着姜眉的脸,蹙眉答道:“是,此前敬王自北边班师回朝,带回了许多,皇后一直在服用。”

“那依微臣之见,今日皇后娘娘应当并无大碍了,陛下切莫过于担忧,免劳心伤神。”

“废话什么!皇后究竟怎么了,既然无碍,为何是如今这番模样?”

顾元珩虽怒,却也并无多少气力斥责,只一心扑在姜眉身上,握紧她冰凉的手。

“陛下息怒,微臣观娘娘脉象,确认娘娘只是因心力交瘁一时晕厥,想来是此前丧子忧思过度,少食少饮,致使这鼠尾草的药性不得作用。”

“此草药本就有毒,虽用于为娘娘疏解病痛,却也不应当在体内积弥过多,方才观娘娘眼神涣散,似濒死之状,便是这鼠尾草所致。”

张自舟让燕儿喂了姜眉一些温水,为她轻拍后背,将淤血吐净。

“陛下且看,娘娘如今吐出了淤血,便已恢复了些许气色,想来用过午膳后气色会更佳。今后微臣会以食补之法,调配鼠尾草的服用之量,为娘娘滋补身体。”

姜眉的呼吸不再似从前那般微弱,顾元珩大喜,将人从燕儿怀中接过来,紧紧抱着。

见此,张自舟也把心一横,冒死劝道:“只是陛下,娘娘身子实在虚弱,还不适宜侍奉陛下……”

他不敢直面天子之怒,却实在可怜皇后娘娘。

何况,哪有强与一个才小产的女子行云雨之事的道理,陛下当真是糊涂万分。

顾元珩不为自己辩驳什么,只是抱着姜眉,将两人的面颊紧贴在一起,泪水打湿她的额发。

燕儿在一旁看着担忧,却也无可奈何,根本触碰不得天子怀中的人。

“方才……你说她的身子有所好转,”他哑声问道,感受着姜眉微弱的呼吸,“此前说她还有不过十年光景,如今可会好些?”

张自舟才见过皇后几面,如何敢回答这样要命的问题,何况这位皇后娘娘身上不知多少旧伤,又是中毒,又是小产,再是伤心成癔,能保全性命已是不易,如何奢求益寿延年呢?

左右为难,便也只是说了些竭尽所能的话。

顾元珩大约也明白了其中含义,摆了摆手,让人离开了。

他亦疲惫不堪,倚在小榻上,却不肯松开怀抱,怀念着与姜眉初相逢,相知相伴,耳鬓厮磨的情景。

“燕儿,”他忽问道,“朕走后,她可还说过什么话吗?”

“启禀陛下,奴婢不曾听得……回来时,便见娘娘不行了。”

顾元珩顿了顿,忽盯着燕儿的眼睛不甘地问道:“你也因为小怜之死怨恨朕,是吗?”

燕儿惶恐,不知为何陛下会参透自己的心思,可是这惶恐转瞬即逝,只剩下了木然。

“陛下恕罪,奴婢岂敢如此,是奴婢照看不周,害死了小怜,况且小怜死后陛下处置了那么多人,唯独饶过了奴婢,已然是宽厚之至……只是这些时日想起小怜天真烂漫的模样,不免觉得心痛。”

这样滴水不漏的话总是极好听的,却也并不会有半分真心。

“那小眉平日里还同你说过什么?朕离开行宫那段时间,她初有身孕时,可有什么朕不知晓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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