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青深吸一口气,整理思绪,开始用专业的语言描述:
“死者二人,断颈处创口平滑如镜,边缘整齐,无明显的顿挫痕迹与激烈挣扎反应。这表明凶器极其锋利,切割速度极快,死者是在瞬间毙命,来不及做出任何挣扎或防御动作。”
谢见微运笔如飞。
她的字迹透过粗糙的纸张显现出来,并非寻常女子的娟秀婉约,而是笔锋锐利,筋骨嶙峋,带着一股清峭孤傲之气。每个字都力透纸背,结构严谨,显然受过极好的书法训练。
一旁的柳三娘原本只是惶惶不安地偷瞄,但当她的目光无意间扫过纸上的字迹时,瞳孔骤然一缩!
她像是被烫到般猛地低下头,脸色更加苍白,身体微微颤抖起来。
墨云敏锐地捕捉到了她的异常:“老板娘,你怎么了?”
“没、没什么……”柳三娘慌乱地摆手,声音发颤,“奴家只是……只是想到那箱子里的鬼……太、太吓人了,这世间难道真有鬼魅,能潜入箱中杀人不成?”
她这话像是自言自语,却瞬间将刚刚稍显理性的气氛又拉回了诡谲之中。
“闭嘴!”钱虎厉声呵斥,“哪来的鬼,再妖言惑众,老子先砍了你。”
柳三娘吓得缩了缩脖子,不敢再言,但眼神依旧飘忽,不时偷瞄谢见微笔下的字迹。陆青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心中疑窦丛生,但此刻不是深究的时候。
她继续陈述:“创面走向为由左至右,根据创口形态推断,凶器的运动轨迹应该是从死者左侧切入,以相对平缓的角度,最终从右侧切出。”
她走到木箱旁,指着箱内顶部:“此外,箱内顶板靠近前端的位置,我发现了几道划痕。划痕很浅,但边缘锐利,疑似被某种极细的丝线快速勒割所致。”
谢见微笔下不停,将她的话一字不差地记录下来。
墨云听着,眉头越皱越紧:“丝线?什么样的丝线能瞬间切断人的脖颈?”
“寻常丝线自然不能,但若是特制的材质,再配合足够的速度和力道,还是可以的。”她顿了顿,补充道:“而且,凶手必须对力度和角度掌控得极其精准。稍有偏差,要么切不断脖颈,要么会留下明显的顿挫痕迹。”
墨云沉吟片刻,看向那个染血的木箱:“也就是说,杀人凶器很可能与这个箱子,或者箱子里预设的机关有关?”
“极有可能。”陆青点头,“但具体如何实现,还需要进一步查验。”
闻言,墨云目光锐利地扫过在场每一个人:“所有接触过那个箱子的人,都有重大嫌疑。”
她开始逐一排除:
先是看向赵龙和钱虎,“案发时,你们与死者同坐一桌,并未靠近木箱。且根据陆女君推断的凶手位置和角度,若要从箱外动手,难以实现如此精准的切割。暂时可以排除。”
赵龙和钱虎冷哼一声,但并未反驳。
“陆女君,你家娘子和这位嬷嬷。”墨云转向陆青三人,“案发前后,你们一直坐在原位,众目睽睽之下,没有接近木箱的机会。同样暂时排除。”
陆青松了口气。
墨云的目光落向剩下的几人——老妪、囡囡、柳三娘、以及缩在角落的王老五。
“那么,有嫌疑的便是你们几位了。”她的声音冷了下来,“老板娘,你是客栈主人,对这客栈的结构最熟悉,也有充足的时间布置机关。祖孙二人,箱子是你们的,戏法是你们演的,你们有最大的机会在箱内动手脚。”
“至于王老五……”墨云看向瑟瑟发抖的行商,“你说你遇到‘白影’袭击,同伴尽数被杀,只有你逃出生天。可谁能证明你说的都是真的?万一你就是凶手,自导自演了这一切呢?”
“冤枉啊,大人冤枉啊!”王老五立刻扑倒在地,连连磕头,“小人说的句句属实,那鬼影真的存在。它、它现在说不定就藏在客栈里,等着杀我们所有人!”
“荒唐!”墨云厉声呵斥,“这世间哪有什么鬼魅,无非是有人故弄玄虚,掩人耳目!”
她不再理会王老五,开始逐一审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