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道一路向下,斜得让人脚底虚。
李默的外骨骼足部抓在金属格栅上,每一步都带起空洞的回响。应急灯惨白的光勉强照亮前面米,再往前就是一片粘稠的黑暗,黑暗里渗着那股子纯净得诡异的“静寂”味儿——冷,干净,带着金属锈蚀后的酸气,吸进肺里像喝了一口冰镇的工业酒精。
卡恩走在前面,左臂的纹路在黑暗里像呼吸灯一样明灭。灰白、暗金、偶尔还闪过几丝彩色的流光。每亮一次,通道深处那股“呼唤”感就清晰一分。
(这感觉……像在废弃地铁里跟着一个会光的寻宝鼠。)
李默跟着那点光,脑子里飞快地盘算。屏蔽力场还剩两小时出头,下面这玩意儿如果是奥瑞坎的囚犯,问出情报最好;如果是审判庭藏的炸弹,拆了当材料;如果两边都不是……
那就看它值不值得吃。
通道突然变宽,应急灯也密集起来。前面出现一扇门——准确说,是半扇。门框还在,但厚重的合金门板被什么东西从内部撕开了,扭曲的断口朝外翻着,边缘还挂着干涸的、暗金色的锈蚀痕迹。
卡恩在门前停下,左臂纹路的光猛地亮了一瞬,又迅暗下去。
“里面。”他说,声音压得很低,“‘同类’。但……‘锁’着。”
李默凑过去,从破口往里看。
里面是个巨大的圆柱形空间,直径少说上百米,上下看不到顶底,只有一圈圈螺旋向下的金属栈道贴着内壁。栈道上每隔一段就亮着一盏暗红色的指示灯,像一只只充血的眼睛。
而空间的中央,悬浮着一个东西。
那玩意儿大概有四五层楼高,整体形状像个被强行捏合在一起的金属蜂巢,表面布满大大小小的六边形孔洞。孔洞里透出黯淡的、灰白色的光,光里能看到密密麻麻的、精密到令人头皮麻的内部结构——齿轮、管道、能量导管、还有无数细小的、仿佛活物般缓缓蠕动的金属触须。
但最扎眼的,是缠在那玩意儿身上的三条“锁链”。
第一条从空间顶部垂下来,粗得像战舰的主炮管,通体暗金色,表面流动着液态金属般的光泽,末端牢牢扣进蜂巢顶部,时不时闪过一道刺眼的电弧——那是纯粹的“铸造”法则禁锢。
第二条从底部反卷上来,颜色是死寂的灰白,质地像冰又像雾气,缠绕在蜂巢下半部分,所过之处连空气都冻出细密的冰晶——那是高浓度的“静寂”封印。
第三条最诡异,它没有实体,像一道扭曲的、半透明的力场波纹,从四面八方挤压着蜂巢中部,让那附近的金属表面不断泛起水波般的涟漪,还出一种极低频的、让人牙酸的嗡鸣——李默认出来了,那是“调谐鬼影”隧道里那种噪音的变种,但更集中、更具侵略性。
三重锁。铸造的、静寂的、还有噪音的。
(好家伙,这待遇……关的是星际重犯?还是什么宇宙级违禁品?)
蜂巢似乎感应到了他们的到来,表面的灰白光微微波动了一下。几条细小的金属触须从孔洞里探出来,在空中茫然地挥了挥,然后又缩了回去。
动作迟缓,呆滞,像刚睡醒的人。
卡恩的左臂纹路突然剧烈闪烁起来,那些灰白、暗金、彩色的光丝疯狂扭动,几乎要透出衣袖。他闷哼一声,右手猛地按住左臂,指关节捏得白。
“它在……‘叫’。”卡恩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痛。但……不是恶意的痛。”
李默盯着那蜂巢,脑子转得飞快。
三重锁。铸造锁他能理解,静寂锁也合理,可那条噪音锁……奥瑞坎为什么要用自己防御机制的变种来锁自己的囚犯?除非——
这玩意儿根本就不是奥瑞坎造的。
而是他从别处抢来,或者捡来的。因为不熟悉它的运作原理,所以用了最粗暴的三重保险:自己的铸造之力封住它的能量核心,静寂环境压制它的活性,再用噪音干扰它的意识连接,防止它“醒来”或者“呼叫”。
(那它到底是什么?)
李默往前走了几步,踏入圆柱空间。脚下的金属栈道出轻微的呻吟。他走到栈道边缘,手扶着冰冷的护栏,朝下看去。
蜂巢下方很深的地方,隐约能看到堆积如山的……残骸。
各种金属零件、断裂的触须、破碎的外壳,还有大量暗金色的、像是凝固能量液的痕迹。那些残骸很新,几乎没有锈蚀,说明是不久前才被拆解丢弃的。
(它在……自我改造?或者自我修复?但每次快要成功,就被噪音锁干扰,然后崩溃?)
李默的目光回到蜂巢身上,看着那些缓缓蠕动的触须,看着孔洞里黯淡的光。
这东西在“沉睡”。在噪音的持续干扰下,它连维持基本意识都困难,只能靠本能缓慢地自我修复,然后又被打断,周而复始。
而卡恩左臂的纹路,本质上是他自己的法则造物——静寂、铸造、秩序、外加一点色孽的“调料”。现在,这纹路和下面那玩意儿产生了共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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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这蜂巢,也是静寂和铸造的混合体?但它的“配方”……可能更古老,或者更“原初”?)
一个念头突然冒出来。
如果……帮它“醒”过来呢?
不是完全解放,只是暂时屏蔽掉那条噪音锁,让它恢复一点点意识。然后跟它“谈谈”。如果它真是奥瑞坎的囚犯,那敌人的敌人,至少能提供情报。如果它有什么别的价值……